“将军,据线报,胡人潜入了玉屏关,大开关门,和突袭的胡人里应外合,”风尘仆仆的将士禀报军情,“玉屏关邹将军,已经死了。”

岑夜阑脸色沉冷,道:“两军交战之际,敌军是怎么潜进的玉屏关?”

将士低着头,嗫嚅无言,“他们来得太突然,还伪装成了百姓……”

厅中一片肃静,无人敢开口。

过了片刻,岑夜阑说:“百姓可都撤出城了?”

“回将军,昨日邹将军已着人安排撤离,百姓大都已撤出玉屏关,”将士道,“邹将军……邹将军说,玉屏关失守是他失职,他——”

岑夜阑脸色更难看,忍了忍,到底是没有骂出那句蠢货,只让那个将士下去了。

岑亦说:“那些胡人,是战前就已经潜在城中的罢。”

元徵想起什么,道:“密道?”

岑夜阑不言,岑亦点了点头,说:“听说还是殿下发现的那些密道,阿阑后来下令各城彻查核对名册,清算潜入城中的胡人密探。”

“北沧关当时也揪出了不少,”岑亦叹了口气,“邹将军是边军老将,素来倚功自傲,想必是没有将阿阑的将令当回事,才有了今日之难,落得个以身殉国。”

边军中不乏在北境戍守了一辈子的,这样的老将大都心气高。岑夜阑固然声望高,战功赫赫,可到底年轻了,又只是岑家养子,名不正言不顺,自然就有不听话的。元徵冷笑道:“这算哪门子殉国,若非他自视甚高,玉屏关又怎么会丢,还累得将士枉死。”

“这个人——百死难赎其罪。”

岑夜阑闻言看了元徵一眼,少年人锦衣染血,玉冠束发,眉眼飞扬的一张脸露出几分不驯的桀骜。大抵是才下战场,身上还带着血腥和锐气,看着倒比那副纨绔子弟的做派顺眼了许多。

岑亦苦笑道:“殿下说的……有理。”

元徵不置可否。

突然,岑亦道:“殿下今日贸然上战场,实在是太危险了。”

元徵说:“怎么,岑将军认为我上不得战场?”

他将目光转向岑夜阑,尾音上扬,带了几分挑衅。岑亦迟疑了片刻,岑夜阑慢吞吞地开了口,道:“兄长,不碍事。”

“殿下执意和我们上战场,想必是明白,战场之上无贵贱、生死由命的道理。”

元徵今日频频受了冷遇,心里不痛快,冷笑道:“放心,岑夜阑已经和我说的很清楚,我若是死了,不会连累你们。”

泰和二十八年冬的这一仗,打了数月,在后世多有诗人笔墨写那数月的边塞苦寒,战场凶险。

当时的岑夜阑并没有想过会打这么久。

胡人侵袭边境是常事,却鲜少久战,他们一贯以劫掠大燕百姓作为补给。一旦将战线拖长,胡人后继无力,只能以惨败收场。而如今,胡人大王子舒丹占据玉屏关,延勒在北沧关和岑夜阑僵持不下。这场仗已经打了整整半个月。

北境多雪,朔风如刀,猎猎地刮着城墙上高悬的黑色金边岑字大旗。

城墙下,两军正在交战,胡人将退,延勒手中长刀染血。独他一人,就斩杀了十数大燕将士,那双绿莹莹的眸子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孤狼一般。

他坐在马上,身边胡人将士呼和着,声浪如潮,气势很是慑人。

岑夜阑站在城墙边,冷冷地看着他。

延勒扬声笑道:“岑将军,负隅顽抗有什么用,你挡不住我王庭铁骑,不如及早弃暗投明,少作无谓牺牲。”

“岑夜阑,我说过,只要你转投我们,不但能做将军,还能做王!”

岑夜阑抿着嘴唇,面容冰冷。

这些时日延勒隔三差五就来挑衅叫阵一番,遣兵攻城,他根本不在意身边将士的生死,甚至不惮拿他们的尸体来生生耗死他们。

倏然,一支冷箭却朝着延勒呼啸而去。

箭矢如光,去势既狠且准,直指被拥簇着的延勒。

延勒瞳孔缩了缩,抬臂一挡,刀刃猛颤,竟被震得虎口发麻,转瞬间,三箭又至,一股子要杀他而后快的劲儿。

延勒低哼一声,一一将箭拨落在地,抬头看去,就见城墙上站着一个少年人。那少年手中挽着弓,眉宇间倨傲至极,他右手搭上一支箭,冷冷道:“不过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夷,你们也配?”

话落间,箭已经脱了手。这一箭刁钻至极,竟不是朝着延勒,而是冲着旗手去的。

只听嘎吱一声响,旗手高高擎举的旗杆硬生生被从中间崩断,旗面上的苍鹰轰然坠落在地。

延勒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二人目光对上,谁也没有退让,无端之间硝烟四起,仿佛一场无声无息的刀戈相向。

岑夜阑转头看了眼元徵,少年人手上染着血,还握着长弓,身姿挺拔,六月骄阳似的。

北境艰苦,战时尤甚,元徵这半个月却从未退缩过,倒是让岑夜阑有些——刮目相看。他原本只当元徵是个被宠坏的骄横纨绔,没想到,元徵骨子里却有几分血性。

武人大都慕强,元徵武功高绝,提着剑在战场上杀了不少胡人,还救过几个将士。没几天,他就同那些普通将士混做了一处。

岑夜阑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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