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噎了,好半天没说出话。

刚抱着他睡了一晚上的男人,现在在这儿老神在在地说,让他今天就收拾东西滚蛋?

变色龙都没他变得快。

真是拔那啥无情。

胡里喉咙梗着,声音涩然:“邵哥,你这……干嘛呢?”

“没听明白吗,”邵锦泓强行收回目光,不看胡里的脸色,“我看你烦了,与其包你这种不顶用的,还不如找个温柔贴心的来的舒服。你给我赶紧走,别在我跟前晃悠。”

胡里眼睛圆溜溜地睁着,脑子还没缓过来。

邵锦泓慢悠悠地补充:“如果东西实在多,你就联系姜助理,他会帮你请搬家公司。总之,晚上别让我看到你。”

丢下这么句狠话,他脚尖一转,径直出了公寓。

门砰地一关,屋子里就剩下胡里一人了。

餐桌上丰盛的早饭还带着热腾腾的气儿,可惜胡里已经没心思去享用它们。他有些恍惚地坐下,脑门涔涔冒了会儿汗,把事情给捋明白了。

金主这次算是彻底被他惹毛,不要他了。

傻愣愣地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直到早饭都凉透了,他才回过神来,沉默地起身,走进卧室。

不要就不要吧。

反正迟早都有这么一天。

从床底下拉出一只灰扑扑的小皮箱,打开衣柜,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旧衣服塞到皮箱里,再把散落在卫生间和客厅的一些闲杂玩意儿在箱子里码好,东西就算收拾完了。

往脑袋上戴了顶白色棒球帽,胡里拖着箱子走出公寓楼。

天色灰扑扑的,铅云低低压着,闷得胸口喘不过气。

这天估摸着是要下雨,胡里挣扎了一小会儿,终于奢侈了一把,给自己叫了辆车。

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开,司机是个本地人,话痨,一路上都在嘟嘟囔囔地跟胡里吐槽交警吐槽经济下行吐槽物价,可惜胡里心里压得慌,没接几句话,独自沉默。

车子到达医院,胡里拿着自己的小皮箱下车,到了胡蝶的病房。

他特意把皮箱放在外头,怕被胡蝶看出什么异样来。

胡蝶的情况看起来倒还好,该吃吃该睡睡,该做的治疗也配合得毫不含糊,精神气儿不错。胡里这心刚安下没多久,主治医生找上了他,和他单独谈了会儿。

医生说,胡蝶情况没那么乐观,亟需用更多的手段辅助治疗,骨髓配型和移植,也得加紧。

胡里透过小窗看了眼病房里正拿着手机笑得傻乎乎的妹妹,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作为家属,压力很大,”医生劝慰两句,“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必须尝试,不能放弃。”

胡里点头,好半天,笑着说:“是,我都明白。我别的都不想,我就想她活下来。”

“放心,”医生拍拍胡里的肩膀,“有希望的。”

心思沉重地出了医院,胡里又去了那家拉面馆,点了碗素面加蛋。

一边吃面,他一边查了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钱倒还够撑好一阵子,可如果胡蝶要继续治疗以及做骨髓配型和移植,这钱显然还不够。

胡里沉沉吁出一口气,有点没招了。

他当初带着他妹妹北漂,来到这座城市。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朋友只有那么几个,还都他妈穷鬼,别说几万了,几千块都是个伤筋动骨的数目。

他也想自立更生,他当初一天能接三份活,跑群演发传单夜班服务员,累得脱力也没埋怨过。

可他等得起,胡蝶的病等不起。

吃完面,胡里心不在焉地给老板结账。

老板小声提醒他:“少了一块。”

胡里抬起头,又数数钱:“没错啊,素面加蛋,这不十一块吗?”

“十二块,”老板眨眨眼,“涨了一块。”

胡里讶异:“老板你这就不对了。我前几天来吃还十一块呢,怎么这么几天就涨了整整一元钱?”

“我也没办法,”老板亦是忧愁满面,“现在的行情,鸡蛋涨价,调料涨价,什么玩意儿现在都他妈玩涨价。我这面要是不涨,我可就得亏本了。”

胡里沉默了。

老板还在嘟囔:“日子不好过啊,挣钱是越来越难了。现在也就攒点儿小钱备着,你说要是家里再摊上个病号,唉,那就没法过了。”

胡里从口袋里掏出个钢镚递到老板手里,苦笑:“也对,没钱真他妈逼死人。”

“我这是有良心的店,坚决不用烂肉,安放心。你看对面,灯牌最刺眼的那家新旺面馆,我偷偷告诉你,他们家用的是市场上最次的肉,”老板死拧着眉头,“用料汁儿一浇遮味,愣是没人尝出来。妈的,老子生意被这帮龟孙给抢了大半,呸。”

胡里轻笑:“那家店看起来客人挺多。”

“可不多嘛,用的次肉,价格便宜呗,”老板对天空翻了个白眼,“你看看这世道,净让厚脸皮的人挣钱逍遥,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唉……”

胡里喝完面汤,盯着那边闪亮的霓虹招牌看了会儿,自嘲地笑了两声,拖着皮箱站起身。

老板已经站在收银台后了,头都没抬:“外头下雨,慢点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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