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锦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心里糟乱得很。

从确定自己性向的那一年开始,他就决定这辈子当个不婚主义者,没有家庭的束缚,一个人自在也挺好。

他实在又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对麻烦的小孩子尤甚,于是没多久,他就在自己人生规划上又添了个不要小孩的标签。

就这么过了十来年,到现在,突然告诉他,他可能要当爸爸了。

任谁都得被炸得脑子短路。

邵锦泓强自压抑着心里的茧丝一般糟杂的想法,对上胡里平静的眼,说:“别瞎想,先歇着。”

说完,他没给胡里接话的余地,大步踏出病房。

在吸烟区掏出烟盒,邵锦泓按下打火机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刚吸了两口,烟气儿还呛在肺里,手机就嗡嗡震动了起来。

邵锦泓掏出手机一看,是他妈的电话。

犹豫了几秒,他按下接听。

他妈果然又是唠叨那三大项。

先是问了邵锦泓身体如何,叮嘱他不要太累,接着问了公司运营情况,最后,弯弯绕绕着又开始表达她想当奶奶的强烈渴望。

他妈的语气宛如家里几百亩新苗将枯死,心内焦灼而渴求苍天降雨的农夫,翘首跂踵道:“锦泓,隔壁比我还小三岁的江太太年前抱上孙子当奶奶了,你有什么感想没有?”

邵锦泓:“没有。”

邵母:“你没感想我有,我感想特别多,你爸说都能写本书了。”

邵锦泓:“我叫朱助理给您联系出版社。”

邵母:“少扯开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给爸妈个交代?”

邵锦泓掐灭手里的烟,丢在烟筒里。

他抬眼看着住院部大楼的某扇窗,故意把话扯远:“我今晚回家吃饭。”

邵母听到儿子要回家团聚,语气灿烂地应了声好,然后老油条似的又把扯远的话题捡了回来:“我在跟你说孩子的事儿,你不要答非所问。”

邵锦泓沉默半晌,手指碰到口袋里折叠的血检报告。

他叹了口气:“妈,晚上我跟您还有爸商量件事儿。”

邵母听着儿子这凝重的语气,不由得有些发慌。旁敲侧击了半天,邵锦泓也没即刻吐口,只是推脱说晚上再详细讲,尔后挂断了电话。

回到病房,邵锦泓坐到胡里床边。

胡里睁着俩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邵锦泓,有种一心求死的决绝:“要杀要剐,你给我个痛快行不行!”

邵锦泓沉默着不肯开口,把手探入胡里的病号服内,在那肚子上摸了摸。

暖呼呼又软绵绵的肚子还平坦着,若不是血检报告明确显示怀孕指标,任谁也不知道里头孕育着一只崽儿。

胡里半天没得到答复,心里七上八下的,索性黑了脸:“别摸了,才俩月,显不了怀。”

邵锦泓收回手,帮胡里盖好被子。

他从旁边捞过自己的西装外套,套上身,说:“晚上我得回趟家,在家吃完饭就回来陪你。”

胡里切了声,撇过脑袋看着窗外的焰火光点:“你不用管我死活,就告诉我你心里的打算就成。”

邵锦泓依旧避而不谈:“我给你订了孕期餐,对你和宝宝都有好处。过会儿姜助理会带上来,你要吃完。”

胡里一听姜助理就皱起了双眉:“我不吃姓姜的带来的东西。”

邵锦泓沉着气:“不要胡闹。”

胡里钻到了被子里,单露出黑漆漆的脑袋顶:“我没胡闹。那姓姜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烦他,你让他别来。”

邵锦泓敏锐地察觉到胡里的不开心,掀开被子托起胡里的脑袋问道:“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他本来就不待见我,给我使了好几回的绊子,”胡里眨眨眼,径自吐槽,“那啥后宫戏里头不都送吃的害别人流产吗,我就算要流也不想栽在他的手上,你别让他过来。”

邵锦泓目光沉了沉,似是有隐怒和肃杀一闪而过。

他点点头说:“好。”

他把人仔仔细细用被子卷成蛋卷儿,迈着大步匆匆下楼。

开车之前,他打电话让朱助理代替姜助理来送饭,又额外交代了句:“去查查姜助理之前都说、做了些什么,尤其是对着胡里的。”

朱助理是位利索的女性,当即答应了句没问题。

交代完,开车回家。

邵锦泓怕这一行他爸妈受的刺激太大,沿途给二老买了礼物,先顺顺他们的心。

到家后,他停了车往大宅里走。

门口的老管家托着带金链儿的眼镜,笑呵呵地说:“少爷真是越来越有风范了,跟前些日子比,整个人又深沉成熟不少。”

邵锦泓扯着嘴角笑了笑。

一天之内完成了丁克族加不婚主义者到准爸爸的转换,放谁身上都得变得深沉。

他对着管家说:“张叔,家里还有速效救心丸吗?”

管家点头:“一大盒子呢,您需要?”

邵锦泓把血检报告拿在手里,说:“我爸需要,你先备上吧。”

管家小声提醒:“老爷身子骨非常硬朗,心脏问题不大。”

邵锦泓格外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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