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虚无缥缈的雾气里,眼睛显得神秘无比。

痛苦地尖叫回响源自那巨大的眼球,却又不是眼球本身。它形成的开始,眼神便不属于众神之王,而是其它存在。

那眼神所带来的凝视,会给生命一种古老而熟悉的既视感,似曾熟悉,却又陌生。那感觉,仿佛亿万年光河岁月的变迁,都在其冰冷的注视下。

真理的锁链依然连接着王辑,一面在他,另一面,则在眼球的深处。但掌控它的,不再是众神之王,则是冥冥之中,更远更加深邃恐怖的力量……

“真理之主。”

不管那究竟是什么,这四个字,就是王辑第一时间想到的。

淡薄的雾气仿佛让人置身永恒之梦,一切观感熟悉,而又让人新生绝望。

真的,王辑自复活以来,已经少了很多情绪反应,他没有任何自发的心理表达,但在这只眼睛里,他竟重拾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纵使身临暗潮,背于黑森,都没让他像现在这样,感受物质与思想时,触觉那么真切。

“你逼我的……”

在超越生命承受之重的莫大痛苦里,众神之王的回响重新出现。

然而,这战场早已经和他没有关联。

它或早或迟去承受这样的痛苦,王辑提刀早攻或者晚攻,都与必然的结果无关。王辑意识到的深邃恐惧,是当这只眼睛会出现时,它的出现永远是在最准时,也是最要命的时刻出现,没有任何事物,能与它产生必然的因果。

它自身就是因果。

古老的凝视里产生烁光。

这一刻,王辑无法再自信地说,自己不会受任何力量的压制。他曾以为获得了生命树阵的认可后,自己即可超越神明。

但纵论结果,他所超越的不过是这只眼睛的造物,从未超过其本身。

烁光在他面前越发炙热。

它的温度上升极快,一念之间,便已经彻底超过王辑对冷与热的理解。光暗交汇,已经谈不上灼热或是冰冷的力量出现,那一瞬间,整个暗面在被蒸发没了。

这足以在举手投足间,就可以销毁深渊事象的力量,让王辑迷离了。

这是他复活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他在这一瞬间的想法和思绪太多了。这样的感触良多是他很久以来,都没能有的深切感受。好像所有宇宙深处的神秘,都为他敞开了大门,让他得知一切,领悟一切。没有穿过真理之门的他,竟也有了穿过真理之门,见证真理的感受。

这真理已不是他过去所掌持的真理,也不是星空所维系的规则力量,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究极。

曾经在上学期间随便读些课外读物时,他对某段思辨记忆尤深。思辨讨论的是终极的因、终极的果。

具体的论述,是以神是否存在作为思考的点。大意为:如果神存在的话,那就必然有创造它的因。这个因才会是真正的神;但当这个因存在的话,也必然有其存在的因。那么,这个因上一层的因才是真神。可每当一个因存在时,都会应有一个比其更崇高的因,作为更高意义存在。那么,这样去求证的结果,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循环,没有尽头。

作者本身在做这简单的思辨时,或许只是在暗示,宗教与人类在为自己创造一个虚无缥缈的终极定论,来作为贬低自己和奴役自我的钥匙。但它所描述的简单关系,却足以让很多人陷入深深的虚无里,让存在变得不存意义。可是,在这只眼睛的注视下,王辑忽然间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终极。也顿悟般理解了那句古老的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并未清楚什么样的道,只是一种错觉,在告诉他一切的存在,都不过是自己迷失在物质世界里的精神,产生了狂热臆想。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恨不得马上去脱离,脱离眼前这捆缚自己的世界,超脱于外。

短暂的思考瞬间,王辑意识到,这种想法意味着真正的死亡与告别,但意识回转的一念间,他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那只凝视他的眼睛里里产生了无尽的光,光最远的距离,仿佛是原初黑暗的长眠地,王辑想到,自己可能要解脱了。

但当光在他的视野里,达到尽头时,一道熊熊燃烧的烈焰出现,阻隔了他的归乡之路。

烈火汹涌的宝甲散发出七彩的炫目光华,森地神国的女皇毫无预兆地现身于他面前,握手邂逅,挡在他的身前,那凝聚着可怕力量的真理之剑,切断了穿透王辑胸口的锁链。

咔嚓!

一瞬间,那所有来自永恒之梦里,那深沉内在的欢乐都消失了。

一个伟大的意志悄然远离王辑,它在光环下孤独而又威严,光环向外破碎,蒸发于对不可捉摸世界的静观里。王辑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来自心灵深处的沉重压力,瓦解于广阔无声的宇宙里。那真正可以压制他的伟大力量,断去了唯一去制衡他的媒介。

生命树阵的光再度涌现,王辑重新挥起阎魔刀,瞬身银芒,去追那已经逃远的眼睛。众神之王的痛苦依然在持续,这是杀死它的最好时机,哪怕那是来自真理之主的眼睛,在守护这个逃跑的丧家犬,在失去了来自伟大血裔的压制后,王辑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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