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魏昀气怒,想要给这狂妄小子一些苦头吃的时候,门口一道轻柔的声音缓缓递到众人耳中:

“长陵,胡闹够了吗?”

卫长陵猛地僵住,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只见面容苍白的美人被丫头搀扶着,衣衫单薄,那双温柔的眼眸正平静地望着自己。

“宓儿?”少年一喜,动作麻利地冲上前,“夫人说你跪了一夜,怎不好好歇着,还出来走动?”

温宓攥紧帕子,摇头冷笑:“荒唐!你上次闹我喜堂,这次闹二姐的灵堂,卫伯伯端方持重,怎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轻重的东西1

她因情绪起伏过大,眼眶又泛出了红,唇瓣不住颤动,“早知今日,我就不该容许你踏进温府,不该让你靠近我们姐妹1

这些话她的确说重了。

就算看在卫伯伯的面子上她也不该说得这样难听。

可她的心真的很疼。二姐尸骨未寒,她生前最疼爱的弟弟竟大闹她的灵堂,只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为二姐不值,更为她心寒。

卫长陵听到这些言语,身体紧绷起来,面色僵硬至极,一瞬间动作都缓慢了许多,周围仿佛安静了下来。

“宓儿…?”

他红着眼,低低唤了一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温宓阖目,没有说话。

她决绝的态度刺痛了卫长陵,他摇头喃喃了几句,僵硬地动了动身体,随即颓然地抬步出去,只留下一句:

“我将你珍藏心头十年,如何就比不过一介生人?”

如何就比不过一介生人?

温宓闻言,胸膛惊颤,仿佛一道雷电横空劈下,将她的头脑绞成一团灰烬。

长陵他…

他竟对她有如此情意!

难怪,难怪他总不肯唤她一声姐姐,还在她大婚当日百般阻挠!

正当她神思恍惚之时,魏昀缓缓上前搂住她,温声叹道:

“到底是个孩子,不够稳重,顽劣了些。”

一句话,让温宓冷静了下来。

长陵是个孩子,如今不过舞象之年,根本不知情为何物,她怎能把他的话当真呢?

温宓摇摇头,暗道自己蠢昧。

温宓一直留在温家,直到温容下葬方才赶回魏府。

魏昀公事缠身,比她早两日回。

可一踏进魏府大门,她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迎面匆匆跑来一个下人,见到她噗通便跪了下来,边磕头边哭道: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夫人!喜鹊姐姐她,殁了1

“快带我去1温宓惊骇,连忙跟着下人,步子焦急不已。

等见到了喜鹊,果然已经没了气息,额上一道豁大的口子,流出的血已泛黑凝固了。

昔日鲜活的小丫头就那样冷冷清清地躺在那里,周遭围了一圈下人,却无一人敢靠近。

温宓只觉得心口又被活生生撕开,又疼又冷,冷得她脸色惨白,捂住胸膛颤抖着抽气。

杜鹃一声哭喊,急急地扑了上去,搂住喜鹊的尸首扑簌簌直掉泪,神情悲痛无措。

良久,温宓才回过神来,唇瓣微翕,抬眼扫过四周,缓缓问出一句:

“怎么回事?”

一片死寂。

一个胆子大的下人上前哆哆嗦嗦道:

“是,是表姑娘。她弄丢御赐的镯子,不知为何赖给了喜鹊姐姐,还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污蔑夫人手脚也不干净。喜鹊姐姐为证夫人清白,当场触柱而亡……”

原来是魏昀那个「表妹」周茹。

“的确是我。”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娇娇的笑声。

众人散开,只见一位妙龄女郎款款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神情嘲讽:

“你这陪嫁丫头手脚不干净,偷拿了皇上御赐的镯子,我不过教训一顿,她便出言不逊,最后更是直接触柱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温宓轻轻笑了起来。

的确可笑。可笑她的喜鹊那么傻,以为自己去死就能使争端平息,就能维护她主子的清白。

可周茹哪里是为了找什么镯子,无非是借个由头来害她罢了!只是为何要连累无辜,害她喜鹊的性命!

这样大的动静,魏昀也被惊动,急急赶来劝温宓:“夫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再挑几个好的就是。”

节哀?

竟然劝她节哀?

人命究竟有何高低贵贱,有的人命比金贵,有的人却命如草芥!

就因为她的喜鹊是个丫鬟,就活该在这些阴谋诡计中白白丧命吗!

在这些高贵的人眼中,人命大抵是不值钱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温宓倏然仰头,呆呆地望着黑压压的屋顶,只觉得心头沉重得喘不上气,有只大手在拼命扯她的心。

无数积攒的悲哀难过轰然间坍塌,瞬间泛滥成灾将她整个人都淹没。汹涌的泪水从眼中滚出,她捂住胸膛,疼得弯下了腰。

“孽,都是孽1

典雅修持的美人,终于抑不住心头怒意,发了疯一般,拔出悬挂在一旁的宝剑就要砍杀周茹,却被眼疾手快的魏昀强行拦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