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楼上面,黄龚亭的手从咽喉部位取下,看了看满手的血,骇极而笑。//www。qΒ5。cOm\\——剑神原先看起来就有些摇摇欲坠,连中十几杀手的绝招,他出手的威力反而更大,难道刚才竟是故意做做样子?

眼见剑光变幻,然辨不清方位,欲挡亦无从挡起,他立时大叫:“就算杀了我,一样救不得你徒儿!”

剑神住手,冷冷道:“下令停止攻击。”他很清楚徒儿性情,即令山穷水尽也不会弃众独自逃生,更何况她一定在等他回去的。

“你亲自带路,让我们出去。”

“是、是、这是自然。”黄龚亭一迭声道,“剑神前辈就此移动大驾,我们一起过去,下官送令师徒一程。”

他们并肩而行,行若无事得仿佛朋友一般。剑神不以任何有形有质的东西来威胁黄龚亭,而节度使大人身后即使有着成千上万军官士兵,也只敢眼巴巴的目送两人离开。——任何愚笨的人都毫不怀疑的知道,无论什么样的突然袭击,受害的最终只能是他们的最高长官。

从各个角落涌出、围上来的官兵形成自动分散的人流,向着两边缓缓退开,连那青袍书生,也顿时神情肃然,垂手退开。吴怡瑾正准备弃剑,见到那条曾经箭雨纷飞、狼藉纷呈的青石板路上,师父和那个始作俑者微笑着走来。

她心神一松,甚至抓着软剑的手都有些微的不稳。

“师父!”

剑神微笑着抚过她的脸颊,和柔软的长发。

本已做好最坏打算,却嬴得了最好结果,师徒两个都没有注意到一旁,黄龚亭嫉恨幽独的眼神。

所有弟子纠结起来,数了数,还剩下六十人,至少有二十人在这场不长的逃亡之途里下落不明。然而,吴怡瑾很清楚在她守护之下的损失最多是三五人,这个数字还包括重伤者,那些失踪的,就是中途开小差掉队的人。虽然她方才自问无计带着他们逃出生天,可人心涣散如斯,总是一种悲哀。

她让黄龚亭下令,军中不得拦阻任何叆叇弟子,同时,也放行让他们主动归队。

直到为受伤弟子包扎完毕伤口,并无一人归队,倒是有稀稀落落的哭声传了出来,是在不远的花木丛中、假山石畔、荷花池里,发现了同门尸身。

顾不上收拾残局了……怡瑾强忍着心头反复涌起的不适,期颐已非可居之地,她索要马匹,指挥众人离开冰丝馆,驰出城外。官兵如潮退去。

“吴姑娘,剑神前辈,何时才能放我走?”节度使在马上问。受到极严重的剑气之伤,他几乎不能乘马,只能伏在马匹之上,一路不停的大声咳喘,鲜血从他掩住喉部的指尖不绝流出。几名叆叇弟子相随不离左右,简直要奇怪这个人吐了那么多血,怎么还能支持下来,居然还行若无事的嘻皮笑脸,讨价还价。

但是那两个人都没有理他。吴怡瑾看了他一眼,忽然从自己衣袖上扯下一块,扔了过去,冷冷地道:“止一止血。”

“咳!咳!”黄龚亭笑逐颜开,大声吟诵,“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吴姑娘,你真是下官平生所见——”

怡瑾什么也不说,曲指弹出,点向他正在缠住脖子上伤的手,刹那间,黄龚亭如同碰到了什么滚烫沸腾的东西,腾的一下电缩回来,几乎连包伤口的那幅衣襟也抓不住,——手背上,已然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甩手不迭,苦笑道:“唐突佳人,是我的不对,可是爱美之心出于天然,我也并无十分得罪之处罢?”

剑神抬头看了看天色,后半夜迅速阴霾下来,狂风推着阵阵排云,几乎逼近到大地上来。野外尘砂遍野,这是一个无比恶劣的天气。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忧虑也重重。

劫持朝廷命官,叆叇与大离官兵已成冲面冲突之势,所有官兵看似退去,实则岂肯放松,阴魂不散的尾随在后面。更有无数若隐若现的武功好手,逼得更近,分明是在等待着机会,群涌而上。

黄龚亭这个人,看他处事态度可知,决计不是一个墨守成规或者讲信用之人,即使逼他做出不予追究的口头甚而是书面的保证,未必管用。

若在以往,完没必要有这种担心,对方若敢背言,无论天南海北,他随时可以叫他付出背言的代价,他也有把握对方决不敢以自己性命开玩笑。

但是眼下却容不得有半分托大……怎样释放黄龚亭?如何摆脱追兵?……骑在马上,他感受到女弟子的目光,在等待着,询示着,他几乎不敢与之目光相接。

剑神突然策马回头,在人质肩头一拍,手上赫然多了件什么东西,才淡淡地说:“借阁下的节度使调兵符,我们做一个交易。”

黄龚亭苦笑起来,表情痛苦:“前辈,这个……好象不大妥当吧?”

剑神道:“兵符在我手中,只要我们一行安返回总舵,即将兵符交还。”

在他冰冷于雪的目光逼视之下,黄龚亭莫名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有任何饶舌,叹道:“下官身家性命都在前辈手里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损坏了它。”

剑神允诺,却并不把兵符自己收藏,转而交给了怡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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