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蒸腾。生平第一次,他想弑君,不仅是晋侯,还有上京的天子。

&ep;&ep;一盏温水送至他面前,略显得突兀,令他措手不及。

&ep;&ep;“兄长,旧事无可改变,重在当下,更在今后。”

&ep;&ep;见智陵迟迟不动,林珩索性握住他的手腕,将杯盏放到他手里,一根一根扣上他的手指。

&ep;&ep;“我能平安归国,即是我命不该绝。我会取回应得的一切,智氏也该重归国都。”

&ep;&ep;林珩松开智陵的手,从身上取出一条绢,是从先成怀揣的密信中撕下,上面盖有正夫人才能使用的印章。

&ep;&ep;“鸠占鹊巢者,诛。”

&ep;&ep;“勾结犬戎者,杀。”

&ep;&ep;“宠信奸佞者不堪为国君,当拨乱反正。”

&ep;&ep;林珩展开绢上的印信,上面飞溅数点斑痕,全是干涸的血渍。

&ep;&ep;“父君宠爱丽夫人,却不应尊卑不分;偏袒有狐氏,也不该自毁忠良。他不喜我,大可将我驱逐。因不想背负骂名,意图让我死在上京,消失在归国途中,实则掩耳盗铃。”

&ep;&ep;认出绢上的印章,看到上面残留的只言片语,智陵想到出自谁手,怒意和杀意并涌。

&ep;&ep;正夫人的印章竟被一妾使用。

&ep;&ep;晋侯此举不仅是偏袒,更是在羞辱逝去的正夫人,羞辱公子珩,羞辱智氏!

&ep;&ep;昏君无道,当逐,更该杀!

&ep;&ep;第八章

&ep;&ep;林珩和智陵谈至深夜。两人极为投契,九年岁月未见半点隔阂。

&ep;&ep;临近天明,这场谈话才告一段落。

&ep;&ep;灯油即将燃尽,灯芯贴近铜盘,一点火光如豆,随时将要熄灭。

&ep;&ep;“咳咳……”

&ep;&ep;冷风顺着窗缝袭入室内,林珩又开始咳嗽。大概是疲惫的缘故,眼底泛起血丝,更显得羸弱憔悴。

&ep;&ep;见状,智陵不免心生后悔。

&ep;&ep;“公子该休息,是我疏忽了。”

&ep;&ep;“无妨。”林珩摆摆手,唤婢女送上热汤,“我惯常如此,实际无大碍。”

&ep;&ep;智陵仍不放心,亲眼看着林珩饮下溢散药味的热汤,又盯着他吃下两块糕点,确认他再也吃不下方才作罢。

&ep;&ep;“如果未去上京,公子不会这般体弱。”想到林珩为质期间的遭遇,智陵怒火难消。

&ep;&ep;当年晋侯有七子五女,林珩是唯一的嫡子,也非年龄最长,于情于理不该送他前往上京。晋侯却力排众议独断专行。

&ep;&ep;以有狐氏为首的势力推波助澜,有子的夫人联络家族为虎作伥,硬要将年少体弱的林珩送出晋国。

&ep;&ep;事情风闻诸国,天下氏族议论纷纷。看热闹居多,冷嘲热讽同样不少,兔死狐悲者亦有。

&ep;&ep;晋侯一意孤行,智氏刚刚遭遇重创,唯一能阻拦晋侯的国太夫人一言不发,林珩终究没能留下。

&ep;&ep;回忆起当年事,想到阴谋背后的各方势力,智陵嚼穿龈血,无不恨之入骨。

&ep;&ep;“兄长。”

&ep;&ep;林珩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拽回,智陵压下翻腾的心绪,发现室内重新变得明亮。原来是婢仆重添灯油,并在香炉中燃了新香。

&ep;&ep;“兄长日夜兼程,定然旅途疲惫。今日事毕,该早去歇息。”

&ep;&ep;“我不放心公子。”智陵实话实说,神情中充满担忧,“今夜抵足而眠,可否?”

&ep;&ep;林珩怔了一下,摇头婉拒对方:“我习惯独眠,多谢兄长好意。”

&ep;&ep;婢仆等候在门外,准备为智陵引路。

&ep;&ep;见林珩神色疲惫,智陵没有强求,起身离开室内。行至门前不忘叮嘱:“公子保重身体为要,凡事无需太心急。”

&ep;&ep;“我知。”

&ep;&ep;林珩点点头,目送智陵离开。

&ep;&ep;房门开启又关闭,冷风趁隙侵入室内,短暂摇曳灯火,在墙上烙印扭曲的暗影。

&ep;&ep;林珩坐在桌前,背影在屏风上拉长,半面被火光照亮,半面隐于黑暗。黑眸深邃无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罩着一层面具,窥不出丝毫情绪。

&ep;&ep;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片刻后重又响起。

&ep;&ep;婢女的影子落在门上,清脆的声音传入屋内,打破一室静谧:“公子,智氏郎君已经歇下。”

&ep;&ep;林珩没有出声,轻轻眨了下眼,单手撑在桌面站起身,纾解微麻的双腿,转身绕过屏风。

&ep;&ep;衣袂摩擦声细不可闻,灯光拉长的身影映出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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