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一惊,张开眼便四下寻找那人的身影——

桥下的湖面上,一叶敞篷小舟,白衣男子仰面卧在船心,手拿折扇,在翘起的二郎腿上一上一下有节奏地打着拍子,他头发乱糟糟如一只鸡窝,如果一只母鸡打这儿路过看见的话,说不定真会扑棱到里面去下一个蛋来……

正胡思乱想着,只见风不醉站起身来,对着桥头上的她遥遥招手——

“莫丫头,来,陪我聊聊天。”

他没说“夫君”,是说“我”。

紫霞听到他的召唤,只略一迟疑,便施展轻功,蜻蜓点水般踏波而来,悠悠然落在船舱里,静如一片鸿毛。

风不醉偏头邪笑:“不错嘛,莫丫头的‘凌燕’可算是练到家了。”

紫霞轻笑,没了以往对他的漫不经心,这时竟多了几分郑重。

“多时不见,别来无恙吧?”她说。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风不醉“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于胸前,和着吹面不寒的杨柳风,送来丝丝凉意。

好一个逍遥快活!

紫霞暗叹,一抹笑容在绝美无瑕的脸庞之上绽现出来。

立在小舟上,举目眺望如黛远山,清脆点点,绿意零星。

临水照花,这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倒影出自顾自怜的影子。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那道倩影如同被摔坏了的琉璃盏,支离破碎向往迸溅开去。而她的笑容,也随之散开,淡化成虚无。

君不见,此等良辰美景,此等大好河山,纵有千种风情,如何说与君听?

“在想他?”风不醉随意捋了捋散落在额前的凌乱发丝,一副十足的邋遢模样。

紫霞回过神,不置可否地垂下眼帘。

“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许久,她说出这句话来,失落的。

但也或许,他已经不在了……

“你——真想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她吃了一惊,回过头看他。

他仰头哈哈一笑,笑容邪恶张扬——

“尘埃还未落定,我当然依旧要对莫丫头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他在哪儿?”她捉住他的衣袖,迫切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还活着啊……他还活着呢……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连同心都激动的颤抖成一片。

他……果真没食言……

“红叶山庄。”他看着她,微微叹口气,眼神凄迷。

他不知道,告诉了她是对还是错,是爱她,还是在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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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将茶盏端起来,朝着冒着热气儿的碧螺春轻轻吹了一口气。顿时,茶香四溢,更令他心旷神怡了。

却是没喝,又重新将之搁置在案几上,看着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金樟堂主去了,无血堂至今仍是群龙无首。”

对面的人将头低了低,却是不说话,更显恭敬谦卑了。

莫寒淡淡一笑:“我信得过金樟的为人,对他一手提拔器重的人自是也会另眼相看。”

“堂主一生为人光明磊落,对待属下们更是有恩有义,他的去……堂中之人都很痛惜。”对面的人终于回答了一句话,伤痛之情溢于言表。

莫寒颔首,顿了一刻,道:“你的名字叫……”

见宫主语气拉长,一时想不起自己的姓名,他抱拳欠身补充说:“回宫主,属下复姓南宫,单名一个选字。”

“南宫选……好,好,”莫寒踟蹰了一下,又笑道,“‘五行’侍卫自是离不开金、木、水、火、土之字,这样吧,从今后你就改名叫金选好了!”

名叫南宫选的侍卫忽地将头抬起,似乎怀疑方才是否听错了。

宫主要自己改姓为“金”,那是不是意味着要提自己为……

似看出了他的疑虑,莫寒站起身来,踱到他面前,敛起笑容,变得尤为郑重严肃:“没错,我有意将无血堂交由与你,可不要让玉泉宫失望啊,金堂主。”说到最后,已是又戏谑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