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归属沈家门管辖,中间隔着个不宽的海峡,对面便是被称为‘海天佛国’的普陀山。

杨波站在岸边的一块巨石上,看着海浪涌上来,拍打着石岸,出来阵阵涛声,去了又来,永不停歇。

水面起伏不定,像巨龙乌青的鳞片,黄昏的阳光映照下,闪着金光,像是奔向无垠的东方,一波接一波地离去。

西边往后,是个海湾,海水的深度,杨波着人测量过,水深足够停泊幽灵号这样的大型战船,事实上幽灵号就泊在海湾里,那片海湾,正是杨波需要的深水良港。

此处是海湾向东南突出的一根手指,是一道窄窄的山岗,岗顶最窄处,不到五十米,扎进海里两里许,当地人称之为尾屿,顾名思义,就是舟山的一个尾巴。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一不留神,杨波装了个哔,很快又觉得不合适。

这是人家陈子昂里的诗句,陈子昂在抒发自个怀才不遇的感伤,用在此地,似有不妥。

杨波心虚地瞅了瞅身边的舟山守备鲁国辅,见他神色无异,不由心下暗自庆幸,陈子昂的诗句用在此,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嘛。

入乡随俗,杨波也养成了时不时要拽个文的习惯,为什么不呢,这样显得有文化,没文化到哪儿都让人瞧不起,大明也一样。

对于文言,杨波就是个文盲,必须时刻警惕,以免露馅,露馅了,可就弄巧成拙了。

“海之大,可以纳百川。”

“此处是我大明海疆极东之地。”鲁国辅捋着山羊胡子,笑眯眯地应道:“去年,前礼部尚书薛三省大人为何汝宾大人撰写碑文,曾登临此处,他说的第一句话,跟你所言一模一样啊,呵呵”

薛三省?杨波没听说过。

何汝宾又是谁?

鲁国辅瞅了一样杨波,解释道:“何汝宾大人是本将的前上官,舟山营参将,还身兼宁绍副总兵,驻防舟山五年,于舟山海防,颇多建树,著有一书,当世的兵法大家亦是多有称颂,尚书薛三省大人能亲临舟山,为何大人撰写碑文,足见何大人驻守舟山的功绩。”

鲁国辅叹息一声,又言:“何大人前年已迁任都督佥事,去广东就任了,杨老板只见此时舟山的海防凋敝,却非是何大人之过,舟山营已经缺饷两年多啦,我等众人也不过在勉力维持罢了。”

鲁国辅感慨一番,又正经其事,向杨波拱了拱手,正色道:“杨老板此番来舟山,我舟山营上下欢迎之至,恳请杨老板助我等重振舟山营。”

欢迎之至?

客气话而已。

杨波只是轻笑,不置可否。

倒是瞧了瞧跟在鲁国辅身后的几个把总,李文玉、郝邦骏、单真等人都在场,这些人也纷纷作揖,齐声道:“恳请杨老板,助我等重振舟山营。”

几个把总,衣着破烂不堪,走在大街上,不说,谁也不会当他们是官军把总。

他们属下的兵丁,杨波是见识过的,不过是一群叫花子兵,没了军饷,要想活命,只能下海捞鱼,毕竟他们都是军户出身,拖家带口的,还有家人嗷嗷待哺。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中军把总骆腾蛟,杨波在蒲家见过他几面,衣着光鲜,飞扬跋扈。

此人虽是国辅的下属,却是浑然不把鲁国辅放在眼里,在舟山,除了蒲家,就数骆腾蛟势力最大。

骆腾蛟把持着舟山最大的海港--沈家门港,过往的船只都得给他保护费,养了近百如狼似虎的家兵,自然也不缺银子。

今日杨波巡视舟山海防,守备鲁国辅带领众把总作陪,骆腾蛟却没出现。

沈家门港是舟山最为繁忙的海港,却在骆腾蛟的控制之下,这是个问题。

骆腾蛟应该也清楚,杨波的真实目的就是要控制舟山的一切,这攸关他的自身利益,他会给杨波好脸色?

骆腾蛟和蒲家过往甚密,说是蒲家的看门狗,也不过分,在舟山的地头上,骆腾蛟连守备鲁国辅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杨波一个外来户?

如何对付骆腾蛟,着实让杨波破费了一番思量。

动武,骆腾蛟不值一提,问题是,杨波需要低调,而且骆腾蛟是蒲家的人,蒲自训和蒲佩瑶的面子,杨波也不能不给,那该怎么办?

杨波富可敌国的声音在外,鲁国辅应该早已听说,他需要杨波的银子重振舟山营。

鲁国辅可以利用杨波,杨波自然也可以利用鲁国辅,关键是,这个鲁国辅是否可用?

重振舟山营,倒不是不可以,不过,重振后的舟山营,怕不是鲁国辅想要的舟山营了。

舟山营必须姓杨!

按杨波和徐弘基、常延龄商定的,表面上,杨波是来舟山种植海带的,实际上他是要把舟山控制在自己手里,将来万一跟朝廷闹翻了,舟山作为孤悬海上的海岛,可作为他退守海上的一个基地,狡兔三窟,这道理,杨波也懂。

徐弘基对杨波的行事方式有要求,杨波需要为住进解决军饷问题,还要给朝廷留足面子。

所谓‘文取’,换言之,就是要低调。

鲁国辅身为舟山守备,是最高的军事指挥官,杨波现在是游击将军的的衔儿,两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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