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经扬州都会绕着走,绕过去的壹瞬间心也不会有壹丝丝颤抖,於是他欣慰地告诉自己,瞧,这不是已经办到了麽。人生不过百年,要做的和要看的东西那麽多,要必为壹个人牵绊不止,要况那个人从不正眼瞧你,只当你是个过路的路人甲。

他欣慰地想着,如今他放下了执念,就算下壹回从她的窗前路过,他也能面色如常的壹步壹步走过去。再下次他跟她面对面讲话,他也可以坚持讲上十几句,声音都不会有壹丝颤抖,想问候壹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那样,笑着打声招呼,嘿,丫头,还记得我麽,我是孟瑄,从前咱们小时候还在壹块玩过呢,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真巧啊。

後来,他就真的面对面看见她了。

他早就忘了她,也不想再见她,为什麽老天还让他看见她。

他去扬州参加壹场武林盛会,出发前他安慰自己,扬州大着呢,转十天都未必遇上她。白院长邀请他去澄煦转转,鉴赏壹把百年古剑,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古剑是很难得看到的。

回到别院的密室内,他从香囊中取出沾着“无忧香”的她的壹缕黑发,这壹缕当年点了她睡穴之後偷来的黑发,他壹边亲吻着她的发壹边告诉自己,他快去快回,除了白院长的房间他哪里都不去,她经常不去上学,他不会碰见她的,说不定她已经离开澄煦了,说不定她已经觅得如意郎君了,正在家里待嫁呢。

他早就不喜欢她了,像她那种女子世上多得是,慢慢找总会再找到壹个的。

他以为他不喜欢她了……直到他看见她的脸的前壹刻为止。只是看了壹眼她那滴着溪水的比新月更清冷的小脸,他三年前患上的那个胸口痛的毛病就突然不药而愈了,他胸口被掏空的那壹大块立刻就被填满了。

在嗅到她领口的香味时,他不止胸口痛的毛病彻底痊愈了,而且困扰他三年的嗅觉失灵症也突然好了——三年来他除了她那壹缕发上的无忧香,其余的香味壹概闻不见,而小厮熠彤仔细地嗅过之後,告诉他那缕头发壹点都不香,壹定是他的鼻子出毛病了。

小逸,小逸,自从离开了你,我身上添了多少毛病,你要如要补偿我?

闻着她的无忧香,看着她冰雪壹般无情的眼眸,他恨不得将她弄到壹个无人之处好好索赔壹番。而後,他这样想着,他就真的这样做了。她亏欠他良多,让他从壹个从来不变的人,变成了另外壹个人,变的让他自己都认不出来。这样壹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女子,他就算生吞活剥了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他壹开始想用手扼死她,可是他的手正揽着她的腰,她的轻功不好,不揽紧壹点她会掉下去的。他只有壹张嘴闲着,可是言辞已经不能宣泄出他此刻的心情,他真想壹口咬死她,只要她死了,他的病就彻底好了。

於是他把脸贴近,她的颈子纤细修长,只要在那里咬壹下她就没命了。她救过他的命,他也救过她的,他们牵绊这样深,既然做不成情人,那就做仇人吧,他杀死她,她的魂魄是不是就会来日夜纠缠他,永远不离他的左右呢?还是干脆他也跟她壹起共赴黄泉,壹起在地府做壹对鬼夫妻?

她的呼吸清浅中带着甜香,没有防备的樱唇就那样微微张着,让他顺着甜香迎上去,壹不小心就截住了她的呼吸。她的唇温暖而柔软,她没有拒绝他的吻,她的眼神中是满满的依赖和信任,仿佛壹只初生小白兔全心全意地信赖着它的主人。

这样清澈的眼神和甜美的唇,壹下子就安抚了他刚才想要杀人才能泄去的狂躁戾气,但是他心中的积了三年的疑问全部在舌边滚动,她对段晓楼也壹向都是这样温驯和没有防备吗,段晓楼这样吻过她吗?

三年前她常常在壹个人独处的时候望着壹块玉佩发呆,眼皮壹眨都不眨,仿佛壹个没有魂魄的人偶壹般,是那玉佩的主人收走了她的心魂吗?他认出那玉佩是皇家之物,後来又通过齐央宫查到那玉佩是皇帝赐给宁王的,原来,她仰慕的男人是宁王朱权吗?三年前她总是对他不理不睬,是因为已经心有所属了是吗?

他的问题让她三缄其口,这丫头只是反复向他道歉,为什麽她只向他道歉,他想听更多,她不能多说两句麽,说她想他,说她喜欢他。

三年前他们俩人关系亲近之後,她就喜欢管他叫“小瑄”,他却很不喜欢听见这个称呼。当年她嫌他年纪小,保护不了她,如今他已经成了威慑武林的第二任齐央魔主,他可以给她想要的壹切,段晓楼给不了她的,朱权给不了她的,他全都能给她,所以,请不要再叫他“小瑄”了好不好?所以,请离开罗府,离开扬州,跟他壹起回京城孟府,做他的妻子好不好?

他知道她是壹个特殊的人,她比他更加内敛,比他更加神秘,比他更加高深莫测,也比他背负的包袱更多。

初次见她的时候是在罗府的欣荣殿上,她是罗府壹个“雨伞女孩儿”。天晴时,她自知她是多余的,所以她将自己变成白色的伞,立在墙头,只做壹片背景中模糊的壹道竖线,每逢天阴时,她就忽而有了自己的颜色,她变成壹把青色的竹竿油纸伞,默默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等到了狂风暴雨来袭的时候,等拥有着许多把雨伞的罗家人赫然发现,其他的鲜亮华美的伞都是撑不起来的装饰品,而那壹把青色油纸伞看似比风中壹朵秋海棠更不堪壹击,其实她却是壹把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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