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合欢垂下手去,都顾不上去揉已被攥出淤痕的手腕。

她的目光就似晨曦第一缕从树叶间隙中穿透的暖芒,想要照亮他混沌不清遍布迷雾的双瞳。

可他那一双瞳,在看尽尘世心酸后,拨云又见氤氲,玉合欢惊觉她已看不透他瞳下的世界。

他在放手后小退一步,显然是在与玉合欢保持距离,但他周身的戾气却已消逝得所剩无几。

是他发现了什么破绽吗?

不可能,这一怀疑仅在玉合欢脑海中闪现一瞬,就被她从脑中甩飞出去。

她承认这仅是她第二次违心的表演,技巧方面皆不娴熟,但她太了解他了,就他这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倘若觉察出破绽,他的神情语气必定一秒破冰。

更别提他会亲口告诉她,他要成亲,并且还提出让她安排婚礼事宜的要求。

也不能这么笃定,人或妖都会在经历事情后成长,也许他是在隐忍着什么,权且试他一试,这一回的离别大戏必须按照既定的结尾收场,玉合欢绝不容许剧情出现反转。

“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我,不然你为何还留着鲛妃令?你们鲛人一生不是仅定一人吗?缘分已灭,还留着信物作甚?”

他念旧,不到缘分穷尽时,他绝不会舍弃信物。

但她毕竟也是他的爱人啊。

当玉合欢看到他双唇微启,唇角微微向后垂,就连他已无神采的瞳也未微沉入眼睑时,玉合欢的心还是被扎痛了。

“喀”一声,鲛妃令银链上的搭扣被猛力扯开,他抬掌托鲛妃令在手中,玉合欢正要抬手去接,却见他掌心骤然捏成拳,灵光自他指缝间四散而出。

他再摊掌时,鲛妃令已化为云烟,他的声音,也如云烟,掠过玉合欢的耳畔,随风而逝。

他说:“自此,世上再无鲛妃令。”

心,痛极。

但不会比看到他知道他活了这么多年,都一直是亲近之人眼中的工具之后的颓然模样更痛。

初宴在碾碎鲛妃令后,还朝某一个方向弹了弹手指,就似这灵光中掺杂了万千尘埃,怎么都弹不干净。

是啊,他的情感就是一纸白宣,沾染上她这一个污点,当然是怎么也清不干净。

玉合欢骤然呼吸加重,自是避不开他的感知,他的心也痛极。

“我的傻丫头啊,你的灰王子怎忍心视这一段感情为尘埃,又怎忍心挥之即去?”

在他的心里,他甘愿成为情感线上的工具人,他视他们的感情为一盘纵横之局,即使他也知这一比拟极不恰当,但他仔细思量过,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就似一个个网格,联结起来便,是一张完整的网。

若他私自解开其中一个结,这张网很有可能就散了。

为维护玉合欢精心编织的网,他竟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隐藏情绪。

此事道起来还真令人难以置信,在某一特定情形下,表演能否打动观众,无关乎是第几次开场,只要绝对用心,就能达到预期效果。

“玄凝公主即将抵达长宫,迎接事宜就由你全权负责。”

他越是轻描淡写,她的心中就更是波澜翻涌,说好就此陌路,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我为何要帮你处理这些?”

“生为工具,我并不懂这些,还请你多费心。”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挺好,玉合欢蒙紧覆在心上伤口的纱,也许这就是他们现下相处最适宜的态度。

没有执念,心中的坚冰也已不再凝结。

他们终于成为陌路,那就陌路相依,也挺好。

他不仅态度显得极其尊重,甚至还做出他面对陌生人才会行的低头礼,玉合欢也礼貌回应。

只觉血气皆往头上涌,双眼酸胀又疼痛,在俯首时,玉合欢微微凌乱的碎发散落下来,正巧遮住她的眉目,也遮住了她坠落的泪滴。

怎么办?为何悲伤依旧如此汹涌?是了,可以用回想他的话来阻断悲伤。

玉合欢抬起头:“你是才说长宫?”

“此地名唤长宫。玉合欢,你连身处何地都不清楚,我如何放心……如何放心将玄凝公主交由你保护。”

一向敏锐的玉合欢,在他强装的冷漠面前,竟变得如此愚钝,甚至都听不出他话里潜藏的关切,但他的这一句话却点醒了玉合欢。

此地的确暗藏颇多玄机,她必须时刻戒备才是。

在玉合欢梳理思绪时,他已转身离去。

长宫,就如同众多山峦中最飘渺的那一座高峰,眼下这一片无人问津的地域却因为龙族玄凝公主的到来而变得喧嚣起来。

在见到龙族公主之时,玉合欢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身处天界还是在尘世。

除了海族一行人外,还有许多赶来围观热闹的闲杂人等,这一众人与先前那伙杂碎不同,瞧得出他们是纯粹带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来。

难怪会来这么多人,这龙族公主绝殊离俗之资,在那一袭火红嫁衣的映衬下,鲜嫩得如同随时都可浸出水分的夹竹桃一般,玲珑之下,又显娇羞。

就在众人皆被玄凝公主的美貌瞠目的同时,玉合欢的视线仅紧流连于她的凤冠霞帔之间。

他说过玄凝公主洗尘世婚俗,若非因为关注,他怎会知晓这些。

“变心”二字,刚横立在玉合欢心头,便瞬间破碎。

在众人的又一声惊呼中,玉合欢回身望去,只见他亦是一袭火红嫁衣,他的的妆发眉目皆精致至如同水墨线条,细化勾勒,每一笔皆显匠心。

初宴盛装而来,踏上玉合欢亲手铺展的大红色喜毯,玉合欢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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