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凝视着身前的看客,凌然一笑,继续道:“这是为了什么?给温誉皇后报仇?”他故意顿了顿,“若是为了给温誉皇后报仇,那阴将军便不必再装好人了......宣王殿下恨不得生啖吾肉,我随你入京,和落入庭鉴司手中,有何区别?”

“程将军啊程将军,你可真是太仁善了。”阴林忍不住笑了几声,“朔安城内可所谓是重峦叠嶂,谁会在乎一桩旧案?为活人盘算尚且不够,哪有为死人大费周章的道理?”

程桦听罢,方才意识到,宣王与睿王兄弟二人早已决裂,全然不复曾经的兄友弟恭。

若能借旧案扳倒上官氏,就目前而言,便犹如折断睿王一臂。

细细想来,果真能从此事中嗅到党争的味道,既是党争,那他兴许还能从中斡旋,求得一线生机,想到这里,他便摆了摆手,令暗中随行的亲随尽数退下。

阴林察觉到程桦有所动容,便继续说道:“程将军,若你肯配合,我家殿下定会为你争得一次与上官严诚在议政殿对峙的机会,不会任由他全身而退,将所有脏水泼到你身上。如若不然,不光是我家殿下无功而返,你程桦满门也将彻底不复存在。”

他随手拂去身上落雪,淡淡说道:“赌局已开,就要看将军手里的筹码,究竟要投向何方了?”

程桦紧攥衣袖,深知宣王殿下如今最最想要的便是自己手里的书信,这些陈旧的白纸黑字便是能彻底坐实上官严诚主谋身份的罪状,若自己不吐口,这世上便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这些证据。

凭借阴林今夜所言,足以见得宣王势在必得的决心。

如今,上官严诚手中的书信已尽数落入宣王手中,安国公病急投医,不得不供出他来,以保全族性命......眼下,他似乎只有与宣王联手,才能扳回这一局。

思及至此,程桦尽数敛起方才的阴阴笑意,郑重问道:“我手里的筹码甚是金贵,不知宣王殿下有多大的诚意?”

“陛下如何发落将军你,要看你在议政殿上,能为自己讨来多宽的生路。”阴林顿了顿,一字不差地复述着宣王的原话,“但只要你带着书信随我回京,我家殿下便保证程氏家眷性命无虞。”

程桦长叹一声,自知败局已定,只好扯下腰间玉佩扔给阴林,“端州明辉镇卿氏家祠,后院有一空棺木,往下掘地三尺。”说完,他仰头怔怔凝视着天际飞来的飘雪,由着一双明目被掩埋在芒白之中。

从此,他怕是便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的颜色了,该怪谁呢?竟是谁也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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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中仅仅留下两道清明的马蹄印记,只剩下那辆马车停留在原地。

寒风中,只见摇摇晃晃站起了九位黑影,为首的那人揉了揉眼,随即彻底摘下了蒙面。

身后人拱了拱手,轻声问道:“公孙司使,咱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公孙箐折起那片黑布条,擦了擦脖子上的血痕,有些嫌弃地埋怨阴林居然下如此狠手,竟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撇了撇嘴道:“该当如何?你说该当如何?方才的话,莫不是没听清楚?”

那司使当即回话:“听清楚了,明辉镇卿氏家祠,后院空棺木地下三尺。”

“你随我去一趟。”公孙箐说完,挥手招来其他司使,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嘱咐道:“你们将此信送到西江城的万里酒肆,别的不用管,送完信,你们直接去严州文城梓山,未满三个月便暂时不要回朔安露面。”

一名司使接过信来,却见那信封上并没有收信人,却只点了一颗朱砂印记,他并不明白所谓何意,只是问道:“公孙司使,方才离开的那些程桦的亲信,估计会联络其余的将军府眼线,需不需要咱们出手解决?”

公孙箐将染了血的黑布条扔在地上,道:“不必,你只管送信,两日之内自有人替咱们出手。”

他瞅了一眼停在雪地里的那辆马车,继续问道:“那这辆车?”

公孙箐走上前去,将挂着的水牌取了下来,揣进怀里,深知这辆马车在司里留下的行迹备案乃是严州,所以便笑了一声,扫了一眼自己身前这几个不明所以的司使,道:“你们有福气了,明日直接驾车去严州便是。”

这驾马车自朔安出,经端州至严州,一应行迹皆合情合理,叫人无可指摘。

随后公孙箐竟从马车中拿出两套便服,半霎之后,唯闻马嘶,只见两人两骑直奔明辉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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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桦秘密入京后的第三日,这位公孙司使亲自将二十封书信完好无损地带回了庭鉴司。

悄然又过了十日便是正月十五,过年的气氛尚未散去,上元节的喜气洋洋映衬着各处灯火,各家的女眷们也纷纷出府进香。

原本昨日,安国公府的世子夫妇便说好了一起前往西山静安寺,可偏偏敬平长公主晨起身上便有些不爽,上官谦放心不下,傅柔绮便贴心的主动提起由她自行前往西山,顺便替婆母祈佑身体康剑

安国公府的车驾行至静安寺前,可巧碰到了瑢王妃沈婧溪和沈府二姑娘沈婧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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