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飞参宴,是一副遮掩也不愿遮掩分毫的高调架势,王琼心中气急,却也不能表现什么。

而于梁一飞而言,心头记挂着的沉重心事暂且没了,在参加相府的宴席时,人的本能使然,不免就对在场之人多了几分好奇。

他这才发现,今日秦桧宴请的主要宾客乃是王季。

而这王季不是旁人,就是当今官家跟前的当红医师,人称“黑虎王医师”。

这个黑虎王医师,最擅长的,便是医治官家的熏腐之症,民间也多有售卖依照他的处方特制的灵药“黑虎丸”,人们还将他的这种药丸功效传得神乎其神。

梁一飞频频朝自己投来目光,意欲与他交谈,王季见了,考虑到他毕竟还是秦桧的唯一亲生儿子,不知今后会被秦桧如何使用,身居何位,虽知王琼心头不乐意,也不由要给秦桧几分薄面,与梁一飞谈上几句场面话。

梁一飞得他主动攀谈,也对了些并不要紧的话。

秦桧对此喜闻乐见,酒意冲头,一个冲动之下,便提议说,既然梁一飞与王季一见如故,不如就让梁一飞拜王季为义父,做他的干儿子。

这般骇人听闻的建议一出,众人当场各有面色。

不因别的,盖因做这个黑虎王医师王季的干儿子,可是一件实在不寻常的事。

就比如王季当下就有个叫王深的干儿子,其经历就多被人议论。

这王深是韩世忠的部将,屡立战功,但在军中却与另一位将领张良不和。被对方企图置于死地,王深在机缘巧合之下,就认了王季为干爹,从此平步青云。

王季对干儿子甚好,朝官家举荐,官家宠信王季,便任命王深为镇江府驻扎御前驻军都统制,统领原来的韩家军。

如此,张良又岂敢再朝王深下毒手?

这么一个事儿的消息在临安府传开后,不止是军中有一批统兵将领,就连朝中的许多人,也纷纷对王季,甚至王季的兄弟们相谄媚巴结,要认他们为义父。

竟不想,秦桧也动了这心思。

王琼轻笑一声,捋了捋耳边鬓发,笑道:“官人,你这是喝醉了罢?人家梁三郎的父母健在,岂有随意就拜别人为父亲的道理?”

这话是在说秦桧越俎代庖。即使在场有眼色的都心知肚明,这梁一飞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在并没有认祖归宗,正式公开其身份之前,这梁一飞还是人梁家人。秦桧替梁一飞拿这种主意,草率了。

秦桧因亲儿子到来的喜悦情绪被王琼的话冲散大半,头脑这才冷静了一些。

要让梁一飞真正回到他秦桧儿子的这个位置上,免不得的,要经过王琼,也就是说王家人的同意。

此时此刻,他虽然身居高位,做了宰相,但是有许多事,还得需要仰仗与他互相掣肘、相互利用的王家。

秦桧在自身大事上向来分得清轻重,凡是对自己不利的事,他几乎从来不去冒风险,遂就接着王琼的话笑道:“唉,果真是人老不中用了,才喝了多少,我这就开始说胡话了,你们莫当真,莫当真。”

王季自然接过话头,一语双关道:“梁三郎一表人才,风度非凡,在下哪有这种福气得此郎为子女?秦相公,你实在太抬举在下了1

双方你来我往再说了几番话,这话题就轻拿轻放地结束了去。

只不过此事在王琼心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不可磨灭的阴影。

梁一飞看秦桧与王琼一会,勾了勾唇,对这几人之间心中的弯弯绕绕并不在意。

一个身份而已,当谁的儿子都一样,反正他该失去的,也已经失去了。

他兀自举杯饮了不少酒,思考着接下来要如何行事,才能让沈烟寒跟他重新结下亲。

出了秦府后,他就叫来了王西,附耳吩咐了几句话。

王西听了他的安排后,眼中是又惊又惧,“三郎君,这真的能成么?那样的话,沈娘子的脸面……”

梁一飞眯了眯眸子。

他虽然内心也不想以这种手段成事,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不试,他不甘心!

阿烟这辈子,必须是他的人!

*

临安府中,与秦府的宴同时散了的,还有另一处的交谈。

出了刘琦将军的后门,冷风一吹,几夜没合眼,秦月淮有些昏沉的头脑仿佛清明了一瞬。

淮西的事,刘琦比任何其他人更适合去探一回,毕竟五年前,刘琦就已经在那处的战场经历过一回。交代好了一些事,此刻的秦月淮大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马车辘辘,秦月淮回到兰苑已经是后半夜。

沈烟寒睡了大半宿,高热退了后,此刻正精神劲儿十足,天没亮,就从床上爬了起身,准备继续做新衣。

可她去拿蔡希珠画好的画看时,却没见蔡希珠躺在本该睡觉的地方,而后寻了大半个兰苑,硬是没见到蔡希珠的身影。

秦月淮回来时,沈烟寒正蹙着眉,提着灯笼走回住处。

沈烟寒看他一身风雪回来,连忙迎上前,“你去哪了?怎么一个个今夜都不在1

她的鼻尖紧嗅了嗅,甚至闻到了秦月淮身上有一丝酒味。

“你与孟四郎大半夜外出喝酒了么?”沈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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