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意从脊背爬上了后脑,唯有骤缩的瞳孔能显示出他此刻的震惊与不自在。

戚无忧只是用手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退开时没跪稳,差点歪倒,还是洛云彰伸手拢了他一下,才将他稳住。

伸出手时,洛云彰便后悔了。

可是手已经扶住了戚无忧的腰,再收回来便显得太过刻意。

于是他就那么不尴不尬地揽着戚无忧,刚要蹙眉,想起师尊的指尖从他眉心重重抚过时的力道,抿了下嘴唇,忍住了。

——即便是在肖想时,他都未曾想过能与师尊这般近距离接触,生怕亵渎了心目中朗月一样的人。

然而戚无忧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捉摸不透。

戚无忧身上没力气,索性借了洛云彰的肩膀来靠。

倾身过去,把下巴磕在洛云彰的肩上,呼吸了几下才惨兮兮道:“我……很疼。”

他声音虚得厉害,说疼绝不是在撒谎。

但也确实有点演的成分——若是面前这个人完全等同于洛云彰,那他便用哄洛云彰的方法哄他。

在别人面前,洛云彰或许是个不可控的危险分子。

在他面前,洛云彰往往极容易诱哄说服,这么多年,他早驾轻就熟了。

洛云彰被他靠住,眉心狠狠抖了一下,紧缩的心脏被拧出酸意来。

心跳得不正常,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中爬行,他难以安定下来,怎样都不舒服。

薄唇动了动,他徒生出一股近乎痛苦的欢喜来,欢喜之外,亦有羞恼——他便是这般好糊弄的人。

师尊只是纡尊降贵地在他肩上靠了一下,他便再也提不起剑,甚至想将剑阵中的一切一笔勾销。

总是如此。

师尊施与分毫,他便要为了这分毫喜不自胜,鞠躬尽瘁。

纵使不愿,他依旧迷恋师尊身上的味道,来自师尊的一举一动,都会令他心驰神往。

大概就是这般好打发,才总是被耍弄遗弃。

这次师尊又想从他这里拿走什么呢?

“师尊想让我放了你,说一声便是,不必如此。”洛云彰自嘲道。

轻易就被糊弄的人,定然不会被珍惜。

他厌极了如此被动的自己,却难以割舍师尊难得的亲近——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做了几年道侣,戚无忧对洛云彰的种种反应再熟悉不过。

他能听出洛云彰的语气中透着隐隐的难过与失落,不由心疼。

洛云彰在皆可岛伤他时,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吗?

“我喜欢如此,”戚无忧忍不住用与真正的洛云彰说话时的语气答道。

这一次回溯,痛感翻了一番,耽搁这一会儿,他眼前阵阵发黑,兀自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早些与未来道侣亲近亲近,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道侣?

洛云彰蓦地偏头看向伏在他肩头的人。

可惜戚无忧不能回应了。

他也不知道这一次是怎么走到这里的,眼前黑下去时,不无遗憾地想:又要重来一次了。

-

和之前的数次一样,这一次戚无忧也是被肩膀处的疼痛刺醒的。

他几乎是习惯性地想要去拔剑,手按在肩膀上,却没摸到剑柄,只碰到了松软的衣料。

“?”

戚无忧刷地睁眼,入目便是一道灵气形成的禁制。

禁制方方正正,与“次元牢笼”颇为相似。

肩膀没有之前回溯那么疼了,身下软软的,戚无忧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软榻上。

榻原是摆在屋里的东西,此时却放在皆可岛的密林之中。

洛云彰就坐在禁制之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打坐。

怔了好一会儿,戚无忧扭头去看自己的肩膀,发现肩膀上的伤口被人悉心包扎过,体内被冻得滞流的灵气也运转自如,由内而外散发着温热。

不用说,一定是洛云彰的手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