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连下了半年,洪水漫延到哪,哪儿便成了汪洋。

岐水平原有一颗通天建木屹立不倒,这是从那个喜欢左手指月右手摘星叫做相叟的有相氏智者肚子里长出开的。

岐水平原有虚无之火氤氲,暴雨倾盆而下,水汽又升腾而上,这是炎帝部落伟大的先祖神农大帝留下的手笔。

炎帝部落的地祇神牛不再是比起寻常善兽都不如的吉祥物,它张口一吐便是虚无之火。

陶泽有硕大陶碗漂浮,大小巫祝轮流撑起巫力屏障,这是黄帝部落伟大的先祖轩辕大帝最后的恩赐。

已经沦落为寻常蛮兽的地祇巨熊终于不再是只有蛮力的巨兽,它的左前腿金光熠熠,一脚踏下陶碗便凝实一分。

九黎山凌空漂浮,洪水抬高一分九黎山便升高一分,这是九黎部落伟大的先祖蚩尤大帝的杰作。

九黎部落的地祇是瑞兽黄雀,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

嬴山,那位神秘的存在悄然吸干洪水,给这个古老的部落留下了一线生机。东夷部落伟大的先祖恐怕连东夷王嬴墨也不记得,记得又如何?反正这位伟大的先祖并没有现身。

东夷王嬴墨对大巫嬴丑瞒着自己留下玄鸟的事情很愤懑,玄鸟啊,天命玄鸟,东夷地祇。

岐水平原、陶泽、九黎山、嬴山,

在幸存的人们即将溃散的瞳孔里,一个朦胧的人飞上九天。从她饱满的胸脯和如同蛇一般的腰肢可以分辨出是个女人。

“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朦胧女人用悲悯到极致的语气说道。

“金之本源,现。”她开口喃喃道。九黎山,一缕白色源气出现在她手中,幻化为一柄墨色小斧。

“土之本源,现。”朦胧朱唇轻启。陶泽,一缕土色源气从陶碗上升腾而起,幻化为一只玲珑小碗,落在她手上。

“水之本源,现。”朦胧再度开口。嬴山,一缕墨色源气尽数倾泻在土色小碗里。

“火之本源,现。”她娇喝一声,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岐水平原,一缕赤色源气升腾而起,弥漫在她身侧。

“木之本源,现。”她秀口轻吐。一缕青色源气幻化为小巧建木,落在她脚下。

幸存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匍匐在地,他们面露希冀之色,都用翘首以盼的眼神望着这个朦胧的女人。当然,保持着左手指月右手摘星的相思除外,他的体表结了一层粗糙的壳。

朦胧女人手持白色小斧砍断脚下建木,削成一支粗糙的后来被称为“笔”的东西。

她巧手一招,火之本源汇集在她饱满的胸脯前。她把粗糙的笔投进火之本源里炙烤了一天一夜,取出来的时候光滑精致。

朦胧女人左手托着土色小碗,碗里盛着黑色的水;右手捏着精致小笔。在幸存者希冀与感恩并存的目光中她飞上九天,落下一笔。

这一笔画了足足一百八十天二天。

暴雨裹挟着无尽的威压袭来,幸存者部匍匐着,不敢抬头。

从洪水漫延过幸存者的脚指头开始,到现在恰好三百六十五天。

当幸存者们发现那无尽的威压散去的时候,暴雨也消停了。幸存者们抬头,惊喜地发现天空的窟窿补好了。

幸存者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天空还会继续庇佑他们,大地还会继续生长五谷。没人发现那个神秘且朦胧的女人无端消失,或者说他们并没有这段晦涩又离谱的记忆。

很快幸存者们发现世界变样了,炎帝部落的子民抱头痛哭,属于他们的岐水平原、岐山、岐水和姜水都不见了,整个世界只有望不到头的苍茫和荒凉。

陶泽,黄帝部落的子民们伏在陶碗上重新审视这片大地,他们的表情严肃,陶泽、树林都消失,满目尽是无尽的苍茫和荒凉。

九黎山,九黎部落的子民惊恐地发现除了九黎山世界再无一物,若是有也只是无边无垠的苍茫和荒凉。

嬴山,东夷部落仅存的数百人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嬴山不见了,他们漂浮在云端,苍茫之感袭来,比起无尽的恐惧更让人恐慌。

陶碗龟裂,破碎成土色光点下坠、延伸……

“这是大地,是新生。”黄帝部落的大巫文典匍匐在地上亲吻着。

建木倒塌,化作青色光点飘散、弥漫……

“这是植物,是生命。”有相氏的首领农望着大地上生长的花草树木,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九黎山轰塌,化作墨色光点旋转、离散……

“这是铜和锡,是镰刀和武器。”九黎王黎戈郑重地向他的子民宣布。

虚无之火闪烁,化作赤色光点飞舞、跳跃……

“这是光,是希望。”炎帝执颤颤巍巍地松手,五谷的种子落在地上。

嬴姝小手一张,河水在她手心奔腾,化作白色光点欢呼、倾泻……

“这是水,是生命之源。”东夷部落的嬴丑用干瘪的手掌捧起一抔净土,洒在脸上。

相思依旧保持着左手指月右手摘星的姿势,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思考着天空、大地和人的关系。这是一个足够晦涩、神秘又奇怪的问题,相思至今没有一点头绪。

“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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