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扶苏扔下箸,而后大步流星往萃英殿的方向走去。

&ep;&ep;庞尤见公子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内,腰杆立马挺了起来,呵道,“你们这还不赶紧去四处打听打听。”

&ep;&ep;“唯。”内侍纷纷退去。

&ep;&ep;庞尤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后夹着公子吃剩的鱼生,心里却是万念俱灰。

&ep;&ep;卫率池武都被公子打发去养马了,他若是被公子责罚,极有可能是去扫豕厕了。

&ep;&ep;(豕厕,带猪圈的厕所。)

&ep;&ep;一想到此,庞尤更觉惊恐,不行,他得一定得找个高人。

&ep;&ep;可是这宫中能知道这种事的人,能有谁呢?

&ep;&ep;————

&ep;&ep;六英宫,萃英殿。

&ep;&ep;还未入殿,扶苏远远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琴音。

&ep;&ep;盛春时节,宫外草长莺飞,而宫内奇花异木竞相生长,争奇斗艳,极其热闹。不过咸阳宫内少有参天古木。

&ep;&ep;而萃英殿中便有一棵为五人围住伸臂方可环抱住的巨桑。桑树上的枝干层层叠叠,且枝干异常粗大,蔚然成观。

&ep;&ep;且桑树与楼齐高,两相依偎,于澄青苍天之下更显独奇。

&ep;&ep;咸阳宫不乏高楼,属章台宫地势最高;但是六英宫里,当属萃英殿为第一楼。

&ep;&ep;天高云淡,风吹草动,红墙青瓦尽头,是古楼巨木。琴音袅袅,声声悦耳,抚人心绪,安人心神。

&ep;&ep;扶苏一入了萃英殿,便见前院里四方角落里都为竹林,郁郁青青,悦人耳目。

&ep;&ep;踏着青苔斑驳的青石板路,扶苏微微咬牙,敛声屏息,双手叠起,交于胸前而后微微弯腰。

&ep;&ep;过了前院,又入了一扇门,参天桑木这才映入眼帘。

&ep;&ep;参天桑木下,却有一老一少两位,坐在席上。

&ep;&ep;华服丽冠的淳于越坐在桑木下的上座,气度不凡。他身侧又有一琴师,年纪轻轻,身前一把古琴。

&ep;&ep;淳于越如今年五十八,两鬓微微发白,胡须冉长,但是双目矍矍,依旧身强体壮。

&ep;&ep;淳于越看到长公子恭恭敬敬进入殿中,并未露出以往的欣慰之色。

&ep;&ep;琴师见到来人,自然停了琴音,而后对着扶苏作揖。

&ep;&ep;“扶苏拜见师傅。”扶苏躬身作揖,而后兀自起身。

&ep;&ep;淳于越依旧坐在原地,“欣闻公子蒙王上交付兴建骊山馆舍之事,故老夫在此贺喜公子。”

&ep;&ep;“没想到师父这边消息如此灵通。”

&ep;&ep;“为人师者,岂有不关心徒弟的道理。”随后,淳于越抚着胡须,忽的道,“老夫,甚是失望啊。”

&ep;&ep;扶苏知道,如果他的师傅淳于越知道他去干了那等粗贱鄙陋之事,定然会心生不满,没想到,这才第二天,他就对自己发难了。

&ep;&ep;其实,扶苏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们两个早晚都有撕破脸的一天。

&ep;&ep;因为秦国如果弃了法,那便不再是秦国。

&ep;&ep;而淳于越的理想,则是将他教导成一个正人君子。

&ep;&ep;孟子曰:“非圣人莫之能王。”

&ep;&ep;见扶苏立在地上,面带隐忍之色,淳于越肝火越旺。

&ep;&ep;“公子为何不答。”

&ep;&ep;扶苏堂堂正正答道,面上无丝毫愧色,“师父也并未有问过扶苏什么。”

&ep;&ep;竟然和他顶嘴!

&ep;&ep;淳于越盘腿坐着,面色一沉,双拳紧握。

&ep;&ep;究竟发生了什么,公子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ep;&ep;淳于越面色忽的缓和下来,“公子可知,公子如今的言行,已经和王上期待的大相径庭。”

&ep;&ep;压不住我,所以要搬嬴政吗?

&ep;&ep;“若真如师父所言,扶苏若是真的奔着修个仁义之名所以才学六艺五经,那才是辜负了君父期望!”

&ep;&ep;“简直一派胡言!”

&ep;&ep;淳于越双目瞪得极预案,用手重重拍案。

&ep;&ep;扶苏见淳于越气的胡子都要敲起来了,但丝毫没有退让之心。

&ep;&ep;他可做不了眼前这个极负盛名的大儒所期待的君子。

&ep;&ep;琴师见状,心下只叹大事不好,但是左看右看却又无处躲起,远处的士卒就像是一个个木桩一样,只是站着,不发一丝声响。

&ep;&ep;琴师只恨地上为何没有一道缝,让他先躲一躲。

&ep;&ep;“公子,非老夫倚老卖老,辱没公子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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