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张秋果死里逃生,处在月子中,不能吹风。

&ep;&ep;不然会落下月子病,她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ep;&ep;因为身上的刀口刚拆线,化雪之后的泥巴水踩不了。

&ep;&ep;公交车停下,郭建设跟司机招呼一声,把张秋果裹得跟个粽子一样,从车上抱下来,不让她下地。

&ep;&ep;大娘拎着东西,跟在他们后面。

&ep;&ep;大爷估摸着他们要回来,这两天经常等在公路口。

&ep;&ep;头上戴着大厚帽子,手里拎着两双胶鞋。

&ep;&ep;瞅见人下车,拎着胶鞋走过来。

&ep;&ep;“回来啦!”

&ep;&ep;大爷就说这三个字。

&ep;&ep;“唉,回来了。”郭建设比大爷多了一个字。

&ep;&ep;两个老实巴交的兄弟,多年未见,不善表达,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四年没见的隔阂瞬间就不在了。

&ep;&ep;大爷弯腰把一双胶鞋放在大娘脚旁边,又把另一双放在郭建设脚旁边,弯腰给郭建设换鞋。

&ep;&ep;大爷腰疼,他弯腰跟别人不一样。

&ep;&ep;弯不下去,又不能蹲着,蹲着他起不来。

&ep;&ep;郭建设望着大爷硬的不能再硬的腰,慢慢抬起一只脚,任大爷给他换鞋,换好之后,又抬起另一只脚换上。

&ep;&ep;大爷拎起郭建设的旧鞋子,缓了两次劲,才直起腰。

&ep;&ep;张秋果蒙在被子里面,看不见,闷声叫了声:“大哥。”

&ep;&ep;“哎!”大爷应了一声,又要去帮大娘换鞋。

&ep;&ep;“走开,用不着你,我自己来!”略带嫌弃的语气,是大娘这些年一如既往口不对心的关心。

&ep;&ep;她双手拎着从医院拿回来的东西,一只脚踩着另外一只脚,鞋子脱了,身子晃悠了两下,直接穿到胶鞋里,接着她又去穿另外一只。

&ep;&ep;大爷站在旁边等着。

&ep;&ep;等大娘换完了鞋,弯腰把她的棉鞋也捡起来,一只手拎一双。

&ep;&ep;化雪天的泥巴地最难走,又冷又滑。

&ep;&ep;郭建设跟在大爷后边。

&ep;&ep;四年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踏上这条路。

&ep;&ep;忐忑,激动。

&ep;&ep;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ep;&ep;后来他才明白,当时这种情绪叫做决心!

&ep;&ep;大娘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跟郭建设并排走,帮忙招呼乡里乡亲。

&ep;&ep;怎奈郭建设和张秋果太久没回来,又是村里唯一的超生大户,这快过年了,乡亲们吃饱了没事干,瞅着郭建设抱媳妇,多稀奇!

&ep;&ep;一个个热情的不得了,根本不理大娘,抢着跟郭建设两口子说话。

&ep;&ep;“哟,建设,你这抱的是你媳妇吧?可别扔了大丫妈,又找个新媳妇回来!”

&ep;&ep;“建设,你家房子没了,你知道不?”

&ep;&ep;“建设,你这又生个丫头,过了年还出去不?”

&ep;&ep;“不出去了。”郭建设抱着媳妇,脸色涨的发红。

&ep;&ep;至于奚落他的话,早料到了,有心理准备。

&ep;&ep;跑不掉的,早晚会有人说,说够了,人就不说了。

&ep;&ep;“大丫妈,大丫妈,回头我找你说话。”

&ep;&ep;“对对,你别吹了风,咱回头说话。”

&ep;&ep;张秋果应了一声,她开始感谢裹着自己的棉被,包在里面,谁也看不见她,这样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ep;&ep;在心里数了数交好的几个媳妇,不是跟她前后脚嫁进来,就是沾亲带故进门子的,扒拉一圈,发现人还不少。

&ep;&ep;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对回家的生活不那么发愁了。

&ep;&ep;越往里走,张建设的脚步越快。

&ep;&ep;大娘以为他累了,快速的跟上,招呼其他人,“赶紧让让,有话回来说,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回头别给我们摔了。”

&ep;&ep;大家都知道建设媳妇刚生了孩子。

&ep;&ep;狗蛋爸不是说了么,像剥了皮的大耗子。

&ep;&ep;生过孩子的多少都懂,这怕是早产了。

&ep;&ep;而且情况不太好。

&ep;&ep;不然咋小孩回来了,大人在医院。

&ep;&ep;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招呼着散开了。

&ep;&ep;看热闹归看热闹,别真给人耽误了,回头摔一跤。

&ep;&ep;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ep;&ep;张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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