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依照俸钱库原先的开库顺序,那十万贯空箱还得几个月后才会开仓,然而宰相王黼违反朝廷旧例,将俸钱库的一百万贯献给了皇上。这样,那一库空箱二月就得开仓,事情一旦败露,自然会追查到广宁监,苏敬一家之死、给矿工发还工钱、汪石四个同伙逃走……这些事一旦被揭穿,汪石一伙恐怕也会被查到。他们便无法等到清明那一天。为了拖延时日,他们才设计让蓝猛欠下三千贯赌债,蓝猛被逼无奈,又去左藏库偷钱。汪石恐怕已经买通某个卫卒,有意引着蓝猛去偷那间库房。结果便发现钱箱是空的。这是天大的罪责,查办起来,首先便是蓝猛。飞钱这个戏法,恐怕也不是蓝猛自己想出,而是汪石一伙的计谋——不,不是汪石,应该是那个和他一起去江西的书生,李二郎。”

&ep;&ep;“哦?”

&ep;&ep;“那之前,汪石已经在范楼被杀。”

&ep;&ep;“汪石为何会被杀?”

&ep;&ep;“我估计以汪石为人,他借‘母钱’戏法从太府寺骗贷到那一百万贯后,恐怕想做一些救济穷困的豪侠善事,但那个书生似乎不是这样的人,两人恐怕起了争执。那书生便威吓唆使蓝猛兄弟在范楼杀了汪石。”

&ep;&ep;“那书生是什么人?”

&ep;&ep;“恐怕正是在五丈河借用了霍衡庄院、囤积粮绢的刘公子。”

&ep;&ep;“刘公子?”

&ep;&ep;“嗯,刘公子,李二郎,应该是同一个人……”

&ep;&ep;冯赛低声念叨了一遍,心里忽然一震,猛然间想到一个人——他?

&ep;&ep;他的头脑像是猛然被刀劈开、脚下忽然塌陷一般,惊了半晌,不敢相信,但许多证据次第涌来,不由得他不相信,他腾地站起身,怔怔念出一个名字:

&ep;&ep;——柳二郎。

&ep;&ep;冯赛惊到浑然忘了一切,抬腿便奔出门去,撞斜了桌子、震翻了茶盏都没有觉察,更来不及和周长清等人说一声,便急急下楼去后院马厩牵出马,飞身上马,疾奔向大理寺狱。

&ep;&ep;那书生是柳二郎。

&ep;&ep;最早汪石和卖木炭的朱十五兄弟来找我,是柳二郎带他们去的谷家银铺,而谷家并没有雇佣汪石。

&ep;&ep;去年入秋,本该冯宝回乡送钱,冯宝却忽然不见,是柳二郎主动说愿意去江西。

&ep;&ep;十一月去陕西买便钱公据,冯宝又找不见人,还是柳二郎主动愿意随行!

&ep;&ep;在陕西河中府,柳二郎因水土不服留在客店,之后却说出去见到了冯宝。冯宝若真的陪汪石去了陕西,买到五万贯便钱公据,这是生平头一回独自做成一桩大生意,不但不是坏事,反倒是天大的喜事,以冯宝性情,早就大肆吹嘘。然而回来问冯宝,冯宝却支吾不言,恐怕是做了其他不尴不尬的事情,而不是去了陕西。说谎的是柳二郎。

&ep;&ep;正月间卖矾引,按理来说,那个樊泰若要买矾引,并不知道矾引交给了柳二郎,自然该先来找我。然而他却很快便直接找见柳二郎,买走了矾引。

&ep;&ep;清明那天,柳二郎赶来报知邱菡母子被人绑架,我让他陪胡商去岸边接货交易,他毫不推拒,当即答应。自然是已经预谋好,将我引去西郊寻邱菡母子,他好去汴河那只船上和谭力等人会合。

&ep;&ep;至于五丈河囤积粮绢的那庄院,主人是福建茶商霍衡,我认识碧拂还是由他引见,柳二郎自然也认得他。霍衡为讨好柳碧拂,自然也会善待柳二郎,答应那庄院任他使用。看院的那人说是位“刘公子”,恐怕误将“柳”听作了“刘”。

&ep;&ep;所有这些事件中,屡屡出现冯宝,恐怕也并非冯宝本人,而是柳二郎借了他的名,以隐藏自己。冯宝从来没做成过几件正经事,哪里能忽然就变得如此老练?

&ep;&ep;至于绑架邱菡母女和碧拂,冯宝身陷梅船,也从未现身,自然也是柳二郎造的谎。

&ep;&ep;但是,柳二郎为何要绑架邱菡母女和碧拂?

&ep;&ep;清明那天,柳二郎一定是有极重要的事要去汴河,用这法子引开我,所以才让轿夫去了西郊。

&ep;&ep;幸而炭行的吴蒙突然出现,打乱了柳二郎的计谋,更将柳二郎扣作人质。接着汪石百万贯官贷的事情发作,柳二郎又被羁押到大理寺狱。这两场意外非他所能预料,因此他的同伙才迟迟不放邱菡母女和碧拂,但应该不至于伤害她们。想到此,冯赛心中才稍稍释然。

&ep;&ep;他一路疾奔,来到大理寺狱,急忙下马,解下腰间的钱袋,里面连银子和铜钱有十来贯,他将钱袋整个递给那门吏。

&ep;&ep;“老哥,能否让我去狱里见一个人?”

&ep;&ep;“见谁?”

&ep;&ep;“柳二郎,是因汪石官贷案,被羁押在这里。”

&ep;&ep;“柳二郎?这钱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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