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顾轻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看了眼手机屏幕,耳尖微微发红,听不出情绪的道:“你还知道矜持这两个字怎么写,真难得……”

&ep;&ep;江絮想说顾轻舟以前追自己的时候也没见有多矜持,懒洋洋叹了口气,见时间不早,催促道:“睡觉吧,记得吃药,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ep;&ep;顾轻舟不情不愿,慢吞吞的上床:“回来的时候记得打电话,我去接你。”

&ep;&ep;江絮利落答应:“成。”

&ep;&ep;顾轻舟这才舍得挂电话。

&ep;&ep;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它可以将两不相干的人牵系在一起,由陌生到熟悉,由渐远到渐近,然后不着痕迹的将骨血呼吸绵密交织,任谁也没办法脱身,如果强行抽离,势必伤筋动骨,丢掉半条命不可。

&ep;&ep;顾轻舟缓了缓呼吸,开始适应这个没有江絮的夜晚,他将手机压到枕下,指尖一点点向身侧移去,触碰到的却仅有微凉的被单和一片空荡,不自觉缓缓攥紧。

&ep;&ep;江絮是顾轻舟的半条命。

&ep;&ep;他几年前已经丢过一次,不能再丢了……

&ep;&ep;江母后半夜醒过一次,她惺忪的睁开眼,外间夜色黑沉,已经难辨时间,双微动,待摸到身上的被子时,有片刻怔然,心知江絮是偷偷进来了,却没有再管。

&ep;&ep;她撑着扶手起身,老旧的摇椅轻微晃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江母按住它,待摇晃停歇,这才在黑暗中摸索着躺回了床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可听见一声苍老的叹息。

&ep;&ep;江絮所有的执拗似乎都花在了这件事上,翌日清早,当江母像往常一样准备起来做早饭时,却见桌上已经做好了菜,锅里也煮着粥,而江絮正把厨房老旧的灯泡拧下来,换了一个新的上去。

&ep;&ep;他出来后,盛了两碗粥,而后搁在桌上:“妈,吃饭。”

&ep;&ep;二人间的气氛已经和冷战无异,不过是江母单方面的冷战,她并不看江絮,也没搭理江絮,视线在桌上几碟清淡小菜上扫过,不自觉微微抿唇。

&ep;&ep;她记忆中的儿子,似乎是不会做饭的。

&ep;&ep;江母做不出绝食逼迫这种事,到底还是拿起了筷子,但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除了碗碟碰撞的轻微声响,再听不见任何动静。

&ep;&ep;江絮倒是神色如常,吃完饭后自发的去把碗碟都洗了,然后拿着螺丝工具将家中各处敲敲打打,把或松或坏的地方都整修了一遍。

&ep;&ep;江母没看电视,披着外套回房,眼不见心不烦,但隔着半掩的门,依旧能听见江絮来回忙碌的动静,像是在做卫生,又像是在修柜子。

&ep;&ep;江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然而她似乎低估了江絮的耐性,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江絮总是会按时做好早中晚饭,然后洗碗打扫卫生,一点也不含糊,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与从前判若两人。

&ep;&ep;第四天晚上的时候,江絮像前几天一样做好晚饭,吃完后,顿了顿,对江母道:“妈,我等会儿就回海城了,公司请太久假不好。”

&ep;&ep;江母似乎是想起顾轻舟也在那家公司工作,终于看了江絮一眼,映着头顶的白炽灯,鬓角微霜一览无余,脸上的沟壑褶皱都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ep;&ep;江絮说完这句话,静坐在原位没有动,或许希望江母能说些什么,一句叮咛嘱咐,再不济点个头也行,可惜后者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起身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看那些似是而非不知道讲什么的节目,屏幕荧光一闪一闪,脊背佝偻。

&ep;&ep;江絮洗完碗碟,然后回房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把江母平常贴的膏药放在柜子上显眼的地方,在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妈,药我给你放柜子上了,晚上记得贴。”

&ep;&ep;江母紧紧按着遥控器,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

&ep;&ep;江絮背对着她,并没有回头:“妈,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让你同意。”

&ep;&ep;这是他和顾轻舟两个人的感情,别人同意或不同意都没什么影响。

&ep;&ep;“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别人了……”

&ep;&ep;江絮说完,拧开门把手,离开时轻轻关上了门,在黑暗的楼道中快步走下,听不见一点脚步声,声控灯便也没有任何反应。

&ep;&ep;江母蹒跚着走至窗边,恰好看见江絮从巷口走出,背影挺拔颀长,再不是从前不及她膝高的小孩,已经能孤身一人在黑夜中穿行,再没任何人能左右他的方向,也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挠他的步伐。

&ep;&ep;这里的一切都在逐渐老去,斑驳的墙壁,老旧的电线,只有他在一天天的长大。

&ep;&ep;江絮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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