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现在在生娘气,等他气消了,自然便会回来看我们。”

&ep;&ep;那时候对他来说,母亲是温柔的,而父亲是陌生的,那时候的他着实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父亲气到这么多年从不来看他们,甚至连门都不让他们出。

&ep;&ep;可他知道,母亲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不在意,那么豁达,她很不开心,只是从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每到月圆之夜,母亲都会在月下起舞,每每舞罢,便就坐在月下拭泪,冬去春来,一晃便是数年。

&ep;&ep;直到他八岁生辰那日,京中来了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女子,母亲似很害怕那女子见到他,将他打发开,他没有走远,只躲在屏风后看着她们,母亲对她似很恭谨,恭谨到近乎卑微,她给了母亲一个黑色绣着杜鹃花的锦囊,母亲见着锦囊有一瞬间的晃神,而后才双手接了过来,那女子将锦囊给了母亲之后,便又被人簇拥着离开。

&ep;&ep;那一天,母亲一如既往温柔地同他讲故事,将他哄得睡了之后才轻手轻脚离开。

&ep;&ep;待得门被轻轻关上之后,苏迎便睁开了眼,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中总是想起母亲见着那锦囊时的落寞模样,他断定,那锦囊和父亲有关系。

&ep;&ep;他始终放心不下,月上枝头的时候,他从床上爬起来,又偷偷跑去瞧母亲。

&ep;&ep;果然,母亲又如往常那般,穿着绯衣在月下起舞,一舞作罢,又坐在小院子的石凳上,拿出白日里京中之人送过来的那只黑色锦囊失神。

&ep;&ep;良久,才素手打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一枚玉簪,玉簪通体碧绿,顶头雕的是一株四叶草,十分小巧精致,成色雕工一看便知非凡品。

&ep;&ep;母亲看着那簪子,却突然笑了,笑得十分大声,越笑越凄厉,似带着七分怨恨三分自嘲,笑到最后眼角竟流出了泪水。

&ep;&ep;他想去安抚她,却又觉得母亲既然每每都在他睡后才独自垂泪,定是不想他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便就这样站在窗边看着,看着母亲又哭又笑之后跌跌撞撞进了屋子。

&ep;&ep;若是当日他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母亲,他定不会就在那儿傻站着。

&ep;&ep;那日,母亲进房后,他才关了窗子,躺回床上。

&ep;&ep;翌日清晨,天空刚刚破晓,便听到一阵尖叫响彻云霄。

&ep;&ep;尖叫声是从母亲房里传来的,他不知为何,就想到母亲昨日的异常,心底顿觉慌张,连衣服鞋袜都顾不得穿便奔到母亲房里。

&ep;&ep;床边碎瓷片洒了一地,他的母亲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只像是睡着了一般,她手中还是紧紧握着昨日京中送来的那枚碧色玉簪。

&ep;&ep;“小公子……夫人……夫人她……”每日清早来打扫的丫鬟战战兢兢指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

&ep;&ep;见着丫鬟的神情,他心底突然很恐慌,大步上前,颤抖着手去叹母亲的鼻息。

&ep;&ep;毫无生气……

&ep;&ep;看着母亲唇角已经干涸的黑血,苏迎的脑袋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