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十叁啐了一口:“&ep;这肉疙瘩我可宝贝得很,不许胡说。”

&ep;&ep;李知容不再说话,牵起她的手,语气郑重:“&ep;孩子的阿耶,可是你上回曾说过的乔公子。”

&ep;&ep;对方点头,语气平静:“他上漠北征战去了,许是死了吧。”

&ep;&ep;李知容:“……”

&ep;&ep;夜色昏黄。李知容与十叁仍在絮语,院落外海棠花树下,安府君仍披着外袍站着,任由花叶落满身。

&ep;&ep;(叁)

&ep;&ep;长寿二年夏,神都洛阳地下,冲天的焰火将鬼城烧得如同白昼。

&ep;&ep;涂山九尾狐族大婚,迤逦数里的长街上,洒满猩红海棠花瓣。年少的狐族们面上傅粉,唱着西凉古曲,手中弹拨龟兹乐器。

&ep;&ep;长街尽头,数十人抬的朱红步辇中,坐着盛装的新嫁娘,以团扇遮面,一步一步,走向长街另一端。

&ep;&ep;安府君骑着大宛马,站在青庐前,回首北顾,俊逸姿容令街上男女为之一震。

&ep;&ep;他在那一瞬间想起数年前那场大雪,雪中那双不屈的、闪着光芒的眼睛,如同太阳烧伤了他。

&ep;&ep;在暗夜中生活太久的人,本不应该再见到阳光。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难以忍受黑暗。

&ep;&ep;步辇停在青庐前数尺,李知容缓步走下,仍手持团扇遮面。故而无人看见,她藏在扇柄背后的鱼肠剑。

&ep;&ep;她走向他,像走向既定的命运。安府君朝她伸出手,笑得毫无防备。

&ep;&ep;他的笑让她想起颇黎——另一个无忧无虑、潇洒坦荡的安府君。她恍惚了一瞬,脚步停了停,才继续向前走去。

&ep;&ep;乐声浩大,妖童们唱着先秦《涂山歌》:绥绥白狐,九尾庞庞。&ep;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ep;&ep;她终于走到他面前,挽起他的手。

&ep;&ep;安府君却没有动。青庐近在咫尺,乐声中止,所有宾客一时都望向他们二人。

&ep;&ep;他却附在她耳旁,低声对她开口:

&ep;&ep;“李崔巍被我关在了明堂地宫。今夜鄂国公要放火烧了明堂,你再迟去一步,他就要化成飞灰。”

&ep;&ep;她惊愕抬头,眼中倒映着他的黄金瞳。

&ep;&ep;“我本不想做善人,可我要你记得,你欠我这份情。”

&ep;&ep;他放开了握着她的手,转而夺过她的团扇,开启机关,弹出一把锋利的鱼肠剑。

&ep;&ep;“刺我一刀,你我的婚约……就此作废。”

&ep;&ep;她咬唇不语,安府君却握着她的手朝自己胸口刺去,刀刃刺入寸许,神都城上空鬼神夜哭。

&ep;&ep;他的神情却极为坦然,像终于得到解脱。

&ep;&ep;“走。别回头。”

&ep;&ep;(四)

&ep;&ep;她脱掉厚重婚服外袍,在百妖怒吼中飞身骑上大宛马,朝丰都市尽头的长寿寺跑去。

&ep;&ep;出了长寿寺,她看见洛阳城北太微城中的百尺明堂上,火光滔天。

&ep;&ep;城中居民都出了院门探看,只看见宫城中浓烟滚滚,黑雾蔓延,一时间人声杂沓,哭声不绝,行人们慌不择路,踩踏死伤无数。仅仅是一场大火,就足以让平日里秩序井然的洛阳城变成人间地狱。

&ep;&ep;她穿行在朝南的人潮中一力北行,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屡屡被人墙挤退到路边。明堂就在眼前,却像在天边那样遥远。

&ep;&ep;她不管不顾地向前,终于到了洛水边,跑上天津桥。今夜北衙的守卫多去了明堂救火,守门的同袍又与她熟识,没多问就将穿着嫁衣的她放进了宫城。

&ep;&ep;她一路奔跑,眼前火浪烧灼着她的眼睛。明堂的火势是从顶上燃起,此刻已燃到了中央,整座高塔都发出令人齿寒的木构架断裂声。

&ep;&ep;不消顷刻,这座通天巨塔就会断作两截,就算掉下一块大梁,也足够让她死上好几回。

&ep;&ep;可她不能不去。

&ep;&ep;她下了马,从塔前围成数圈、接水救火的北衙兵士处拿来一件浸满水的外袍,将头脸包起。火势还没有蔓延到底部,她深吸一口气,冲进了明堂。

&ep;&ep;地宫在明堂地下数丈,供奉佛家七宝法器和佛祖舍利子。她曾记得有一道暗门能通往地下,但此时殿中一片黑暗,头顶是熊熊烈火,根本找不到地宫入口。

&ep;&ep;忽地有人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回头,见是尉迟乙僧。

&ep;&ep;尉迟带着她进入地宫,地道蜿蜒曲折,无边无际,渐渐地连外面的火声也小起来,竟能听见水声滴答。

&ep;&ep;转过一个拐角,眼前霎时明亮如昼,待她睁开眼适应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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