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1/2)

&ep;&ep;askq：

&ep;&ep;有什么事物比人脸神情更加稍纵即逝？

&ep;&ep;曾经拍下的不一定都会洗出。

&ep;&ep;很少拿彩色底片拍人，而当意识到手中握着黑白底片，镜头及心灵几乎自动自发地瞄准那些过客。找到一景（决定性的，一见鐘情的，寻寻觅觅乃少有的事。或许未来我也将变成那样），我等待，等着那些我想装入的人走来、步出，当然不每次都拍下，可能他们的肢体表现不合我预期，心中瞬间的肯定或迫切性没有遭激发。转眼就忘却。

&ep;&ep;「构图必须是我们关切的课题之一，但在拍照的当下它纯粹出乎直觉，因为我们面临的是一切都处在变动关係下稍纵即逝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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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老爹传讯说确诊。我们一週多不见。

&ep;&ep;他看上去还不错，也许我该终止旅途。镜头中是我犹豫的脸。

&ep;&ep;他说，继续走吧。

&ep;&ep;因此我没再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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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热得无以发扬。

&ep;&ep;大概要抱怨时我就因中暑死亡。

&ep;&ep;享受热气，在旧市场吃碗麵，老闆娘会给你加餐饭。婉拒她搬来的电风扇，因为这时你只想畅快流汗。去买本书，因为你带的已经读完了。回家时可怕的重量来源于那些书本，但你心将如丰收农人一般欢悦。城郊稻浪正盛。

&ep;&ep;我也忘了带毛巾。

&ep;&ep;快乾毛巾，是每个旅人都需要的宝物，但总有几个昏睡的异类明明就有好几条，却会忘记！（大智若愚，我偏要狡辩）

&ep;&ep;归因于啟行心境。

&ep;&ep;直到出发当日，我都在踟躕。抱着这样的心情上了火车，像踏上不归路。不会后悔，人们太轻易就否定过去的自己，后悔的指涉除这之外什么也不是，更从来不具意义。斩钉截铁地自白：是的，我没有这种资格。肯定自己，谁都需要。肯定并认同，迎接其后质疑与不信任，迎接令自身蜕变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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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你要相信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脚掌不能及，只要你足够渴望，或已迷失到死巷。尤其那些比雾更深的孔隧，唯足能入。将主动性恰如其份地切割，让它们恣意地去，假如有太强的主动性，你会鑽牛角尖且患得患失。

&ep;&ep;要好好地问，轻声细语，不要惊动你的软弱：这是否为我所要？

&ep;&ep;不用等到解答出现才上路，就是这样，这种迷茫和痛苦，它们要让你得偿所愿。那些我们很少思想的。

&ep;&ep;手脚有时先于你的眼睛。

&ep;&ep;不能太信赖眼目，它是世上最为有形的框架；手脚能看的，它不行。它并不能感知，只是疯狂擦撞又歉别。

&ep;&ep;灵敏温厚的心使眼之所见得以成像。

&ep;&ep;手脚是无言盲者，忙着嗅闻壤土，助人视界再度且更趋完整地建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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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退掉了之后青旅。深夜了。

&ep;&ep;青绿色古董风扇转着，这不起眼的东西屡屡使我得见儿时的香港景緻。我对它说：好钟意你，同我走唔？

&ep;&ep;这话一直很浪漫。同我走吧。

&ep;&ep;交谊厅只有我一个，很凉，直到上楼时才发现没开冷气。我还积极地找遥控器在哪。

&ep;&ep;可能肉体也是这样，一处休睡，其馀清醒。夜色蜷曲，总有遗漏，过境看守，只觉沁凉。

&ep;&ep;我说，爸，你需要我。

&ep;&ep;又说，刚好我有点想你。

&ep;&ep;那就回来吧。他笑得倦。

&ep;&ep;姜名有送药过来，好好走完最后，不要分心。他补上。

&ep;&ep;明天是第七日。

&ep;&ep;记着老爹的话，走一走就回家。

&ep;&ep;退了青旅，就着床头灯滑地图，上airbnb找房，我说这是我旅途的折返点。一次弹跳，我的生活向我招手，生活和生活的分岔，无非使你更自由。一个首度听闻的车站，周遭都田地。一间復古双人房，评论说：老闆直爽健谈，有露天烤肉场、吧台，晚上能看电影，也许还会分享经营理念。蚊子昆虫从来不是我在乎的，既要沉浸在旅行，哪还费神关注这些小东西。

&ep;&ep;近午夜下订，粗略数算途中站点，确认好火车班次、步行距离，熄灯睡觉。

&ep;&ep;上铺女孩睡不好，我跟着时睡时醒。

&ep;&ep;早上有人闹铃响，没醒来，我替她关掉，又响，我摇醒她。不是没有起床气的人，我拨弄头发，心想，我在旅行，一切细节咎由自取，找出它们的乐趣。

&ep;&ep;滚回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