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故事有点老,发生在足足二十八年前。

&ep;&ep;那一年的冬天,腊月初八。北风哭嚎,卷着云翳在天边翻飞,午后开始落雪,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是厚厚的一层。

&ep;&ep;樊行远站在院子里,耳畔是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他记不清房子里的人叫了多久,只觉得从天明到天黑,积雪没到脚踝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啼哭。

&ep;&ep;屋子里收拾好了,他进去。浓重的血腥味还没有退去,阿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像是水里捞过的。旁边的襁褓里,躺着一个小婴儿。屋里没有电灯,只有墙角的一盏油灯。他看不清他长的什么样,但心里却觉得他一定生的很好。

&ep;&ep;咳咳咳,阿姐开了口,叫那个给她接生的婆婆,说:“孙婆婆,这个孩子,您老找个人家处理了吧!”

&ep;&ep;孙婆婆一愣,樊行远却厉喝:“阿姐!”

&ep;&ep;樊夕咬着牙,瞪着樊行远,眼睛通红:“不送人,谁养?!你养还是我养?!”

&ep;&ep;“阿姐!”樊行远哀求着:“我们不能把他扔掉!”这是他的小外甥,身体里留着二分之一和他相同的血!怎么忍心,又怎么能?!

&ep;&ep;“行远,你清醒一点!我已经按你说的让他生了下来,但是,绝不能再养在身边,让他毁了我,也毁了你!”樊夕冷冷的看着樊行远。

&ep;&ep;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后悔,爱情的滋味让她着迷,也能让她奋不顾身!但她真的没有想到会怀孕!可怀了又能怎么样,这个孩子,她是绝对不能生下来的。

&ep;&ep;这个时代,未婚先孕是耻辱。她是个大学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是有了这个孩子,她的一切就都完了!

&ep;&ep;可是行远说这是一条命,不能轻易的剥夺他的存在。她犹豫了很久,同意把他生下来。行远陪着她办了一年的休学,又到了外婆曾经住的村子里来,在这个偏僻的山沟沟里待了半年多,生下了这个小家伙。

&ep;&ep;但她不能留下他!

&ep;&ep;她要回到城里,要复学,要毕业,要找一份体面地工作,即便这一辈子不再嫁人,她也决不允许自己再回到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还有行远,他太心软了,如果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他一定会一心扑在这个孩子身上!

&ep;&ep;不可以!他今年才大二,他以后还要结婚生子,绝不能让这个孩子拖累死他!

&ep;&ep;想到这里,樊夕死死的盯着樊行远:“行远,你答应我,你绝对不会养这个孩子!绝不会!”

&ep;&ep;“阿姐!”

&ep;&ep;“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我就死给你看!”樊夕挣扎着起来,刚刚生产完的她气力不足,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ep;&ep;樊行远拉着她的手,只能一遍一遍的叫她。

&ep;&ep;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婆婆叹了一口气,拿了毛巾去擦樊夕头上的汗,无奈道:“你啊你,这是造孽啊!”

&ep;&ep;是的,她在造孽,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养不起他!也不能养他!

&ep;&ep;“孩子送到别人家,那就是人家的。以后是生是死,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小村寨里,生了养不起的有的是,找个中间人联系一下,回头抱过去,那就不是自己的了。年轻那会儿没觉得什么,上了年纪,倒是看不下去了。孙婆婆干瘦的手拍着樊夕的手,说:“这个孩子也别送了,就留给我养着吧。我无儿无女的,就当养个孙子,送终!”

&ep;&ep;樊行远和樊夕俱是一愣,双双抬头看孙婆婆。

&ep;&ep;孙婆婆又道:“我和秀兰一辈子的姊妹,就当全了这个情分了!”

&ep;&ep;秀兰,是他们的外婆,和孙婆婆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这也是当初他们背井离乡到这个小山坳里来投奔孙婆婆的原因。

&ep;&ep;这一天,三言两语,决定了这个孩子今后的命运。

&ep;&ep;而孩子的舅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他,看着窗外的沉沉积雪,给他取了名字:“以后,你就叫阿沉吧!”

&ep;&ep;寒假已过,学校再开学。樊夕拉着樊行远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小小的山坳,背后,是佝偻着腰的老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远远的目送他们。

&ep;&ep;那是陆沉的记忆伊始,也是他人生的开始。

&ep;&ep;对于樊行远来说,他一直觉得亏欠陆沉。

&ep;&ep;他只是一个穷学生,父母双亡,和姐姐相依为命,靠着奖学金和国家补助一路读到大学。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给他的小外甥提供一个优越的生活,甚至是,连普通的生活都不可以。

&ep;&ep;所以他拼命的学习,拼命的打工,省吃俭用的攒下来的钱全都一股脑儿寄给孙婆婆,让她能够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给陆沉提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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