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对于海滨城市过于漫长的秋天结束时,冬季也卷着呼啸的大风落在了这个小小的渔城。

&ep;&ep;叶夜每天都能坐在床边——或是锁链所能到达尽头的圆桌边——听到那寒风吹动并不牢固的木窗时,发出的咯哒咯哒的声响。

&ep;&ep;渔城的冬天并不下雪,天气也算不上寒冷,叶夜的日子却实在说不上好过。

&ep;&ep;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从程朔长剑下的死里逃生太过伤筋动骨,又或许是因为三番四次被周舟意下药的经历太过费心劳神,夏秋时尚且看不出什么,可一入了冬,叶夜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个四面漏风的破烂灯笼,怎么也保不住体内的那点零星温度。

&ep;&ep;风一吹,他就打哆嗦,穿得再厚实,手脚也是一片冰凉,一张巴掌大的脸堆在被子上,吸溜着鼻涕,瞧着好不可怜巴巴。

&ep;&ep;周舟意敏锐,不用叶夜说便察觉到了他过度的畏寒,请了当地的大夫看过两回,买了些药,又按照大夫的嘱托重新布置了番房间。

&ep;&ep;屋内的炭火盆时时燃烧,床榻边新购置的小方桌上放着的手暖炉也总都带着热,冰冷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

&ep;&ep;待到了每天睡前,周舟意还会不厌其烦地端来热水,让他泡上一刻钟的热水。

&ep;&ep;每到这时候,夜大多都有些深了,叶夜常常泡着泡着,便因困倦而歪头靠在跪坐着的周舟意肩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对方长长的,未束起的黑发顺着锁骨滑落而下,一路蜿蜒,最终轻轻滴在了水盆之上,晕出一圈涟漪。

&ep;&ep;后来又过了几日,许是因为觉得成效不大,周舟意又去找了隔壁邻居家的老婆婆,磕磕绊绊煮坏了人家两个锅之后,学回了一手煲汤的手艺,开始隔三差五地炖汤给叶夜。

&ep;&ep;就连那扇风一吹便吱呀呀响个没完的窗户,周舟意都在个晴朗的午后,拿着锤子给修好了。

&ep;&ep;从表面上看,周舟意没有任何问题,他依旧俊俏好看,嘴角带着笑,眼里挟着情,说话慢条斯理,对着叶夜时更是温柔细致,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ep;&ep;仿佛那些拔剑相向,下药上锁,疯狂冷厉都一并消失在日常的脉脉温情之中。

&ep;&ep;每天被圈在一方的狭小天地里,不见外人,不见日月,叶夜每日对着周舟意的糖衣炮弹,险些都要忘了脚上那个锁链,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了。

&ep;&ep;但有一回的夜半时分,本睡得正深的叶夜突然自梦中醒来,看见周舟意并没有睡。

&ep;&ep;或许是因为叶夜当真是老天爷偏爱的那一卦,以至于即便是要掉进小变态的温柔陷阱前,都会忽然在冥冥之中窥到其下的尖锐毒刺。

&ep;&ep;那个晚上,叶夜看到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藏在黑暗里,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见他醒来也不意外,反倒是伸手拉过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眼睛,语调亲昵地问他:“怎么醒了?”

&ep;&ep;他说着话,手便又从衣领顺着脊背滑了进去,眼睛也眯了起来:“出了这么多汗,是做噩梦了?”

&ep;&ep;叶夜停顿了片刻,旋即温顺而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声,顶着满背惊吓的冷汗,重新埋进了周舟意的怀里假装熟睡。

&ep;&ep;第二日叶夜醒来时,坐在床沿望着自己的腿上的锁扣沉默了会儿,才忽地像是自言自语似得笑了声道:“是这么重啊。”

&ep;&ep;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叶夜时常会半夜醒来。

&ep;&ep;大多的时候,叶夜即便是醒了,也不会选择睁眼,只静静地听了会儿动静,意识便又重新沉入了混沌之中。

&ep;&ep;直到有天半夜,屋内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给吹得关了,炭火盆烧得久,热气团聚在屋内拥堵不堪,让空气里都带上了干燥的火星。

&ep;&ep;叶夜自梦中醒来时觉得口干舌燥,躺在床上犹豫了两秒,又看了看边上似乎难得睡得正沉的周舟意,还是自己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ep;&ep;水流声细细的,叶夜站在炭火盆边喝了口水,又转头看了眼被风关上的窗户。

&ep;&ep;那天的夜风静谧,月光明亮地映照在窗格上,叶夜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看清过外面是什么景色了,就一时兴起地轻轻拉着自己的链子走到窗前,手里抓着本书卷成筒,探身费劲地捅开了窗户。

&ep;&ep;那一刻,风托着月光闯进了房内,毫不吝啬地铺满了叶夜的脸,像是有人轻柔地亲吻了他的脸颊。

&ep;&ep;叶夜恍恍想,啊,还是外面好啊。

&ep;&ep;叶夜对着这片清风朗月吁了口气,嘴角下意识要翘,便觉得脚腕上的链子被什么用力一拽。

&ep;&ep;他毫无准备,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堪堪扶着窗台边沿才稳住身子,回过身才看见周舟意坐在床沿,手中拽着链子,带笑看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