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容昱既回来,家中诸事安排自然就要紧着这位爷为先,他与谢氏回来后的第二日要到容氏祖坟拜亡父,容苏明、容显容时自是得陪同。吉荣和可意及容棠三位长辈不来,陪谢氏的人自然成了以花春想为主的几位同辈。

&ep;&ep;出门的时候时间尚不到辰初,歆阳的四月天鸟语花香,容昀和容映姊妹两个一左一右齐齐黏着花春想。

&ep;&ep;谢氏原想叫花春想与自己同乘,路上有些话想要对花氏说,可她又实在嫌三房的容映吵闹,最后只得放弃。

&ep;&ep;一行人很快出发,空气里微含凉意,马车稳稳前行着,谢氏挑起车帘看着向后奔去的街景,略显得心思重重。

&ep;&ep;谢氏的贴身女使同坐在马车里,看见自家姑娘愁眉不展,她道:“女婢明眼看着那花氏心中对夫人多有不敬,她不敢与您同乘岂不正好。”

&ep;&ep;“你懂什么,”谢氏闭目靠在身后的靠子上,手指缠着巾帕道:“这么多年咱们知道的消息,都是说他们容家几房关系不和睦,可是你看看官人和容昭容时的关系,那叫不和睦么?

&ep;&ep;当初容苏明去朝歌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如今算是清楚了,不睦什么的都是做给咱们看的。

&ep;&ep;有容苏明这个聚宝盆钱罐子在,官人他根本就不担心铺不平仕途,遑论像我娘说的那样全心依仗谢家,可怜我的错儿还是老二,上头压着容钦那个要死不死地小杂种,我......”

&ep;&ep;“嘘!嘘!!”女使忙忙出声打断谢氏的言论——外面驾车的虽是从朝歌带来的家仆,但这种话给谁听去了都对谢氏不利,女使微微靠近谢氏,压低了声音道:“这到底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歆阳,是在他们容家的地盘儿上,姑娘慎言呐。”

&ep;&ep;谢氏深吸两口气,冷冷哼了一声作罢,她到底不是没脑子不知轻重的傻子,知道什么情况下该说什么话,方才她只是一时气糊涂了。

&ep;&ep;静默几息,她问道:“而今可联系上那禄子英了?”

&ep;&ep;女使道:“咱们离开朝歌前奴婢给他来了信,言明姑娘交代的事情后让他不必回信去朝歌,路上又无法联系,昨日奴婢连夜给他递去了消息,想来就这一两日他就会主动联系奴婢的。”

&ep;&ep;“嗯,”谢氏点头,又叮嘱道:“记得手脚干净点,莫叫人逮着甚把柄。”

&ep;&ep;女使微笑,应道:“姑娘放心就是,那禄子英乃歆阳泥地里数一数二的混棍,当地缉安司都奈何不了他。”

&ep;&ep;“你又犯轻视人的毛病,”谢氏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下女使的脑门,身子随着马车的行进而微微晃动着,道:“那些不过都是自吹自擂的话,你听听也就算了,怎可当真......缉安司都奈何不了,呵,他可真敢说......缉安司不动他,想来不过是他那种小喽啰根本不曾入过温不周的眼。”

&ep;&ep;“姑娘。”女使下意识神经一蹦,在听到“温不周”这三个字的时候,毕竟当年她家姑娘耽为这姓温的而没少做冒险的事,甚至一片痴情,可惜错付流年。

&ep;&ep;谢氏掀开眼皮觑一眼神经兮兮的女侍,没绷住嗤笑了一声,复又叹了口气。

&ep;&ep;她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由衷的庆幸,却也混杂着似有若无的恼怒与不甘:

&ep;&ep;“当初那狗奴在朝歌前途一片光明,才华相貌俱佳,又与宋五关系甚笃,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值得添两把柴的热灶,只待潜龙时期的皇太女袭了九鼎,新朝新贵里必有他一席之地,谁知这狗奴竟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放着咱们谢家不攀,死心眼儿非要回老家歆阳来当个区区五品的缉安司司正,要死的,我新听说,他最后娶了一个没背景没家世、还成过亲生过孩子的女人为妻。”

&ep;&ep;晋之国姓为宋,谢氏口中所言宋五乃先帝第五子,当今皇帝陛下同胞亲弟、封号为“端”的五大王端王。

&ep;&ep;说到这里,谢氏抬手轻抚鬓发,冷笑道:“呵,下贱骨头,就算穿了紫衣红袍他也还改不了下贱德行。”

&ep;&ep;女使低眉垂目,心说您若是当真忘了那姓温的狗奴,又怎会在来这里的第二天就已经打听到那人娶了什么人为妻?然而女使十分了解自家姑娘的脾气,抿起嘴没敢接话。

&ep;&ep;谢氏声落后,心情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觉得愉悦——毕竟许多年过去了,谁年轻时候没遇见过个不配为人的渣滓呢,她以为这样恶毒地咒骂两句可以让她心里好受些的,但事实好像不是如此。

&ep;&ep;她觉得若是容昱对她好,其实她是完全可以忘记温离楼的,可世事搓磨,她嫁给容昱与后日子过得并不好,以至于多年过去了,她背地里的时候还是会常常想起温离楼的好来,但每每细想时,那温离楼又从未对她表露过丝毫情爱上的感情,两厢不甘,使她至今意难平。

&ep;&ep;罢了,人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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