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盛夏,钟鼓楼刚刚敲过三更鼓。

&ep;&ep;姜婉一个人在永熹宫偌大的拔步床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ep;&ep;忽然,听闻宫殿外一片嘈杂,并且有内侍尖着嗓子大叫:“乾清宫走水啦~!乾清宫走水啦~!”

&ep;&ep;她一个激灵的翻身坐起,刚想要叫个人过来问个明白时,却见她的亲姐,当朝的皇太后姜妧正一脸铁青的站在她的床前,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小婢女,手中战战兢兢的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套黄釉浮雕金五彩云龙的酒壶和酒盅。

&ep;&ep;今日的姜妧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深青色翟衣,腰系描金云龙纹玉革带,脚踏一双舄首缀着五颗珍珠的青袜舄。

&ep;&ep;姜婉神色一凝。

&ep;&ep;这半夜三更,太后娘娘居然穿着只有在受册、谒庙、朝会时才会穿着的礼服站在自己的寝宫里,意欲何为?

&ep;&ep;容不得她过多的思量,姜婉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的双膝跪地,给姜妧行了一个大礼,趴在还有点暑气的地砖道:“臣妾不知太后娘娘深夜驾临,有失远迎,请娘娘恕罪。”

&ep;&ep;“瑾太妃,城破了!哀家彻底的输了。”一个苍老且无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姜婉讶异,这真的是平常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太后娘娘么?

&ep;&ep;三个月前,戍守三边的安王、晋王、荣王突然联合起兵造反,太后娘娘派出镇国公佟维出兵镇压,不料节节失利,仅仅才三个月的时间,战火就烧到了京城。

&ep;&ep;“哀家愿赌服输,”见姜婉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姜妧高昂着头,极力维护着自己最后的高傲,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是大梁的一块砖一片瓦,我都不会留给他们。”

&ep;&ep;“皇上和皇后已经殡天了,瑾太妃平常那么疼爱他,想必也不想让他们两人孤孤单单的在那边吧。”姜妧的话听得姜婉打了个寒颤。

&ep;&ep;皇上是她的亲儿子啊!今年才十三岁,半年前才刚刚大婚,她……她怎么下得了手!

&ep;&ep;而她现在来,是什么意思,想用一杯毒酒也送自己上路么?

&ep;&ep;十六岁那年,她被还是太子良娣的亲姐姜妧设计,进了太子府成为了一名正九品的奉仪;十八岁那年,太子登基,她也跟着水涨船高的被封为正四品的贵仪;二十岁那年,新皇帝一命呜呼,她成了年轻的瑾太妃。

&ep;&ep;而今年她才二十五岁。

&ep;&ep;上一世,她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ep;&ep;跪坐在地砖上的姜婉开始神游起来:刚刚参加工作三年的她,带着学生出去春游,有两个孩子不小心失足落水,自谙水性的她一头扎进了水里,孩子是救上来了,她却因为冰冷刺骨的湖水和体力不支渐沉湖底,然后来到了这个所谓的大梁朝。

&ep;&ep;姜婉在心中自嘲:难道说,自己注定过不了这个二十五岁么?

&ep;&ep;也罢,这宫中的生活,早就清冷孤寂得让她想死了。

&ep;&ep;姜婉又给姜妧行了一个大礼,趴在地砖上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我想走得有尊严一点,请太后娘娘允许我将朝服穿上,赐我这份体面。”

&ep;&ep;“准奏!”冰冷的声音不带一点情感,在这盛夏的夜晚听得姜婉后颈生凉。

&ep;&ep;最是无情帝王家!

&ep;&ep;姜婉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退至了平常自己更衣的偏殿。

&ep;&ep;宫里的侍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了信跑了,整个宫殿里竟然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ep;&ep;姜婉默默的打开放置朝服的衣箱,取出自己的朝服一件一件的套在自己的身上。

&ep;&ep;当她全部穿戴完毕后,看到了那块被她藏在箱底的系着宝蓝色如意穗的九纹龙白玉佩。

&ep;&ep;姜婉颤.抖着手拿起那块玉佩,耳边却响起了那个人真挚而又坚定的声音:“婉婉,你等我,我一定能将你从这里带出去!”

&ep;&ep;“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你了。”姜婉低着头细声念着,用指腹摩挲着那块九纹龙白羊脂玉佩,一滴眼泪滴在了手指上。

&ep;&ep;姜婉抬起头,不想让眼泪继续流下来,却看到了窗外那一轮皎洁的圆月。

&ep;&ep;正如那晚她和他在御花园里的相遇。

&ep;&ep;姜婉的嘴角挂笑,左手拢在了衣袖里,紧紧的捏住了这枚九纹龙玉佩,然后挺直了脊背非常淡定的走了出去。

&ep;&ep;姜妧依旧在那里等着她。

&ep;&ep;看到脸上泪痕未干的她,姜妧也只当她是惧怕死亡并未多言,而是示意身后的小婢女将手中的已经斟好毒酒的酒盅奉上。

&ep;&ep;看着那杯看上去和平常无异的白酒,姜婉深吸了一口气,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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