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愤怒的杨鹤,洪承畴面无表情,毫无惧色。

“大人,招抚策略不可行。”临走前洪承畴无所顾忌道:“民因饥荒而起盗心,劫掠过后匪性已成。然朝廷无力就抚,受抚贼众何以为生?时机一至,必起反复。大人若受此牵连,必因今日始。”

杨鹤正义凛然训斥道:“公心狠手辣,未必为朝廷百姓之福。流民亦大明子民,岂可肆意屠杀?人孰无过,改之即可。公如此行径,视天下百姓为何物?致朝廷脸面于何处?使王道人心有何用?”

洪承畴摇摇头,不再争辩,稳步离去。虽然不赞同杨鹤的策略,但洪承畴还是很欣赏杨鹤的人品和气节。

………………

“……吾知汝等有不得已之因,故行不恰当之举。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今上亦有悯民之意。”

“汝等即刻俯首,前事既往不咎。朝廷亦赐予遣散银。无处可去者,朝廷画地安置。”

“望汝等行正确之举,切勿自误……”

下面是“三边总督”、“杨修龄印”两个鲜红的大印。

洪屠夫一去,朱顺明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接到杨鹤的劝降信,朱顺明召集大伙商讨。

“绝不受官狗子招安,”郝永忠吊着胳膊,十分坚定的反对道:“我一家人都被官狗子逼税给逼死了,不杀尽官狗子,我哪有脸去见爹娘?”

郝永忠立场坚定、骁勇善战,最大的毛病就是好酒贪杯。

作为伤员,这次防守战他表现得极其勇敢突出,吊着一条胳膊,单手挥舞熟铁大棍,等闲三五个官兵别想近他的身。

“我进山找闯队,坚决同官狗子斗到底。”郝永忠神情激昂。

朱顺明望向田见秀。

朱顺明的人,他的家人、家丁、剩余不到一百的九队兵士,都唯他马首是瞻。

需要协商的是李自成的人,包括家眷、幸存的老营伤兵等。这些人资格老,身份地位特殊,朱顺明不得不小心应付。

田见秀环视一圈,迟疑道:“咱们都是闯队的人,迟早要回归闯队。此次官兵招安,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先假意受抚,找机会联络大人,听凭大人安排。”

朱顺明没想到李自成竟有如此凝聚力,众人脱困之后想到的居然是去与他会合。

朱顺明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缓缓道:“在座的都是有过命交情的战友。我朱老九人言轻微,就不多说。”

“陕西、山西、河南、安徽、北直隶,都是朝廷重兵把守之地,我是不打算呆了。”

“此次脱困之后,我打算南下。有愿意跟我南下的,欢迎。想要寻找闯队大人的,我奉送盘缠粮食。”

说着朱顺明神情变得严厉,语调冰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好聚好散,日后还有香火情,若是闹得不愉快,老子的大棒能杀官兵,杀几个反贼也未尝不可……”

刘宗敏脸色本来就黑,现在更是黑成炭头。

他霍的站起来,气愤道:“朱老九,闯队待你不薄,你居然想要背叛闯队大人?”

刘宗敏幼时贫穷、父母早亡,天生对朝廷充满仇恨。

跟随李自成后,可以任意宰割曾经高高在上的官僚地主,可以肆意亵玩以往只可远观的大家闺秀,刘宗敏怎会愿意放弃如此跌宕多彩的生活?

刘宗敏桀骜而暴烈、坚韧而残忍,不愿屈居人下,怎么会愿意跟随朱顺明这个毛头小子?

刘宗敏还对朱顺明的家当垂涎不已,尤其是已经被战争证明的了的“甜瓜”。

朱顺明看了一眼刘宗敏,不屑道:“你待如何?莫非你敢动手?”

刘宗敏胀成黑紫色,拳头紧握,气愤颤抖,硬是不敢动手。

前次的战斗朱顺明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穿了三套铠甲的朱顺明在墙头上来回碾压敌人,官军无一合之将。

刘宗敏虽然打铁出身,力气脾气都不小,但也自忖不是朱顺明的对手。

会议不欢而散。

………………

朱顺明答应了杨鹤的招抚,同时提出无需朝廷画地安置,亦无需朝廷遣散银,只需朝廷开出路引,准许其带领家小南下自行谋生。

杨鹤迟疑了。

朝廷画地安置流民,当然有监视之意。任由流民南下,万一流民在南方再起波澜,就要了老命了。

但朱顺明信中几句话打动了杨鹤。

“……仓廪实而知礼仪。小民远赴千里,即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若行诡事,必无响应……”

朱顺明南下的人不多,不到两百,其中更有不少老弱妇孺伤残,想来不至于掀起大的波澜。

待杨鹤知道朱顺明的地主出身,只因被流民裹挟不得已而造反后,那点担忧更是无。

………………

“翠微,你真的要跟朱老九一起南下?”田慧劝慰道:“咱们进山找你父亲,听凭你父亲安排不是更好?朱老九好色得很,你看他那丫头,整个一狐狸精,迟早吸干他……”

李翠薇没有留意田慧话语中的酸味,坚定道:“慧儿,我意已决,不用再劝了。他会对我好的,我能感受得到。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小时候父亲疼爱我时那样……”

李翠薇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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