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哥哥已经不在了。”也正是自那夜起,她本就淡然的眸光终究不再潋滟,淡淡道:“说来可惜,如此漫天大雪若落在竹苏梅林,我倒还真想回去再看一眼,看看是不是和去年一样美。”

她墨发额间早已落上了片片雪花,他本想替她拂去身上落雪,可那只手却还是在半空迟疑了。

“你想没想过师父,他教养你十数载,你......你不能这样再让他担心了。”

“你不是我。”她说这话时并没有任何嗔怪与怒意,其实无需多言,自他今日出现于西郊陵寝的那一刻起,她只一眼便看懂了他的来意,“你们都不是我,不知我所受何罪,不知我因何而离经叛道,却只是一味的劝我回头,焉知不是强人所难。”

双腿残废,内力流失,剧毒蚀骨,满身伤痕,今时与往日的她在外表看起来或许并没有太多惊人之变。可就为这一眼未变,无人能够感同身受那些她混着泪滴落下的血,没有人知道她在那漫长数月都付出舍弃什么,却都在因一句‘不该’便试图否决掉唯一令她支撑下去的念想。

“盛师姐千里传信,我弟弟和尚方南的数次阻拦,师父的无言劝告,加上你今日亲自冒雪而来......寂初知众位好意,但依旧不愿在山林里终老一生,不愿做一个安乐平宁的糊涂人。”

姜寂初言及至此,苏谦便深知今日之行终究还是落败了,眼见着风雪越来越大,他做出手势示意离开陵寝之地,两人前后各撑一伞,行至西郊镇外已是黄昏之时。

进城后,随意找了间茶肆进去喝热茶暖暖身子,苏谦瞅着她指节泛白的双手,竟有些自责没能及时察觉她身着单薄衣料又站在风雪里几个时辰,而他却一心只想着说教。

姜寂初似乎看懂了他藏得并不隐晦的心思,双手捂着热热的茶杯,主动开口同他讲道:“若非算着时日前来,师兄不会这么早回朔安吧。”

苏谦点了点头承认,他每年都是临近年尾才回来拜见双亲的,饮了一口热茶说道:“母亲不知原委,昨日早晨见我突然回府,一时竟连敬裕姨母相邀去静安寺进香都给推脱了。”

姜寂初听罢淡然一笑,敬平长公主疼爱独子的事情,朔安几乎人尽皆知,可几乎无人知晓,当得起一句后生可畏的竹苏弟子苏谦,却是惊羡天下寒门子弟的大熙安国公府世子。

“许久未去安国公府请安,不知国公爷和长公主可还好?”她提壶为他再添了一杯热茶。

“劳你记挂,家父家母都好,只是每每见我都要相问,可抽空去南川见过你。你知道的,她这些年与姜贵妃一向走得近,昨日还与我提起说贵妃似乎想要把你接回朔安,也不知是真是假。”

苏谦说完便将眸光转去别处,默默饮茶不再言语,心里深知自己方才之言几乎将她母亲的原话精简了大半,还有些话,他却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同她说出口。

自她幼年尚在姜府时,敬平长公主便早早中意这位姜家嫡女,而他因为长辈间频繁走动的缘故,自然是先于京都所有世家子弟先一步结识了姜家这对兄妹,只是没想到,她后来会成为竹苏唯一一位不为江湖广道的内门弟子,就连她称呼他的言语也从上官兄长变成了一句师兄。

而那个常年居于紫林峰的郎珏少年,却不知何时走进了她的眼里心里。

思及至此,苏谦咳嗽几声以作掩饰,不自觉的将声音放轻了些许道:“你今日刚回朔安,有件事恐怕还来不及知道......”

姜寂初听他有些支支吾吾的话,正觉奇怪,却在茶肆伙计给隔壁桌案那几位陌生男子奉茶间隙的闲聊话中听出了端倪,只听得那位清素书生掩袖轻语道:“听说那位联姻的程国公主去世后,宣王府府门便时时紧闭,不少人说还瞧见了浮言药阁的人半月前曾进出过,本以为殿下患疾,可前日偏偏还能独自进宫请安,我还想着传言不可信,谁知今儿一早便传出宣亲王病重的消息,连太医都赶过去了。”

另一位面色稍黑的文人却附道:“我叔父就住在文崇街区,听说宫中太医是昨儿连夜赶过去的,那阵仗实是惊动了街里不少门户,可见殿下连年征战,必落下不少伤病,年纪轻轻的谁知......”

那清素书生显然知避讳,想要拦住那黑脸文人,急着往那人茶杯里添茶倒水,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皇亲贵胄岂是咱们小老百姓能随意说的?”

谁知那黑脸文人越说越显叹惋之意,扶额道:“你知道什么,这一年间宣王府大大小小请了多少次太医,怕是都数不清,更别提私下里请浮言药阁的人来府上时时看护了......我叔父都说,这次怕是不好了。”

百姓们茶话之间的闲言碎语,随是平日里最见闻不怪的事情,可落在隔壁茶案前那对师兄妹的耳朵里却足以叫人喉咙发苦,苏谦抬眸凝视她,只觉那双故作镇定的深眸只需再一句话,便能被人推进万丈深渊,那双在茶案下紧握的双手,指节间因掐攥的用力而早已落下斑斑红樱

姜寂初从头至尾不发一言,只剩下愈皱愈紧的深眉还有快要咬出血的双唇。

苏谦被她这一副样子惊到了不少,不敢再多说,直直等到隔壁桌案落座的客人尽数散去,他才审慎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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