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桦跪在殿内,从他的立场出发,复述了一遍那桩旧事。

待他说完,凌靖安亦添盖了几句,随后这殿内便又多了几个跪在阶下的罪臣,他们自知辨无可辨,只能个个都在说自己当年是受了安国公蛊惑、亦或是受了安国公威胁,此番云云。

依旧没有人在意殿内的一个年轻内侍,那人手里端着一盏清茶已备陛下口渴。但就在程桦出现的那一刻,这位内侍却莫名的向阶下望去,看向他本不该看的人,等到程桦说完了话,这个内侍却不见了踪迹。

凌致坐于龙案前,撑着手臂扶额只觉头痛,却突然听见阶下跪着的那些人里有声音道:“陛下,罪臣有话不得不说,这位青墨姑娘乃是宣亲王府的护卫,臣亦见她跟随过殿下进出刑部,今日居然又说是华家之女。若华姑娘言之凿凿,那宣王殿下当初岂非知晓逃匿犯人入府,却故意包庇?”

此等明目张胆的攀扯,也就只有胡襄廷敢说敢做了,他说完话后,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转向了从始至终都无所动容的宣王。

可凌靖尘却并没有当即辩白,他只是平静地看了胡襄廷一眼,似乎在这一刻,胡襄廷这个人在他面前就已经死了,他就像在看战场上的尸体一般,根本不为所动。

凌致却道:“宣王,你在选征护卫的时候,可知晓华姑娘的身份?”

天子发问,华青墨霎时满是虚汗,可她始终跪着,众目睽睽之下便不能公然转过身来,连递给她家殿下一个眼神都无法做到,只能将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护腕颤抖。

她只想祈求他不要枉顾她的一番苦心,祈求他,万万不要当着陛下和百官的面,淌进这一滩早已不堪的浑水里。

而今已成罪人,不管是胜是败,她只求一力承担。

凌靖尘看着那抹背对着自己的孤立身影,看着她身边的凌靖安,不禁苦笑。

半霎后,殿中终于响起了一句回答:“儿臣确有疏漏,不知青墨姑娘的身份。”

华青墨听后便暗自送了口气,只要他家殿下能全身而退,便也不枉她苦心盘算一常

凌靖尘眸光一冷,继续道:“父皇容禀,既然胡大人关切儿臣,那儿臣便也对胡大人有点印象,五年前,胡大人还只是个刑部员外郎,如今已官居从二品,可见确实受过安国公不少提拔。不知胡大人构陷辜蓝镇血案受害者,为令郎开罪、意图颠倒黑白的时候,可是以栾城一案作为参照?”

此言一出,且不说能否坐实胡襄廷与上官严诚的关系,就凭辜蓝镇一事,也足够判刑流放了。

就像压倒心中防线的最后一枚稻草,胡襄廷铁青着脸,顿时扑跪在地惶恐不安地请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当年......当年也是受安国公逼迫,才不得以行违心之事。”

殿中顿时哗然一片,凌致激怒之下,指着阶下众臣问道:“大理......大理寺卿何在1

“臣在1大理寺卿邬峻徽站出来行礼。

“大理寺负责重审此案,一应涉案之人,大理寺皆有权传召审讯。”众心所向,凌致已经不想看到他们再僵持下去了。

阶下有许多站着的、跪着的人,瑢王、宣王、刑部胡襄廷、华青墨,还有从头至尾没有说过话的睿王、旭王以及晋王。谁人不知,为华家与夕氏伸冤只是表面,实则依旧是换了斗法的党争而已。

那就继续斗吧,他倒想要看看究竟自己的哪个儿子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

突然,大理寺卿邬峻徽问道:“陛下,若安国公......若上官严诚拒捕,该当如何?”

大理寺查案,多的是遇见拒捕之人,更何况此案的涉案者乃是身份显赫的国公爷,更不要说,这位国公爷府中的女眷,乃是当今陛下唯一的胞妹敬平长公主。

凌致衣袖一挥,淡淡地说道:“传朕旨意,押上官严诚进大理寺监牢待审。”这句话便是给足了大理寺办案的权力,但凡有人从中作梗,皆为抗旨。

龙案上被重新奉了一盏清茶,凌致端起来轻轻印了一口,却打量着殿内众人。

凌靖安眉眼间写满了得胜的姿态,华青墨眼含泪花正忙着叩谢圣恩,汪曜邬峻徽等耿直忠义之人皆面露喜色,但凡出自上官氏门下的官员皆铁青着脸,还有各色各样的揣着九曲玲珑心的看客。

唯一看不懂的便是宣王凌靖尘,他神色平淡,眸间始终未有波澜。

得意吗?他该有的,上官严诚乃是睿王心腹,今日过后便是折睿王羽翼,他轻而易举少一劲敌。

遗憾吗?他该有的,上官谦与他的同门渊源,凌致并非不知,他从小将情义看得很重,此刻或许会流露出些惋惜与愧疚之感。

窃喜吗?他也该有的,华青墨乃是他的手下,一旦天子失了理智开罪藏匿之人,不信华青墨身份甚至下令处罚诬告侯爵之人,宣亲王府必将受罪连坐,可事实相反。

愤怒吗?他更该有的,若非栾城夕氏全族身死则温誉皇后不可能悲痛而崩,上官严诚算得上与他有杀母之仇,如此罪大恶极却在他身边藏匿罪责这么久,如今大仇得报指日可待。

凌致从凌靖尘的眼神中,却读不出这其中的任何一点。

这个宣王,自说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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