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抠抠缩缩磨蹭许久,沈氏才揣着一个布包出来,当着赵氏的面打开,一文一文数了,银角子加上铜板,凑上还不太够三两,“三两就三两,余下二两便容你先欠着,不过要用东西抵利息。”

一把抢过那布包塞入自己怀中,赵氏眸子盯着沈氏头上唯一一只素银簪子道:“你一个带着娃儿独居的妇人,带什么首饰,莫不是想趁着禄儿不在家勾引野男人。”

快手拔掉沈氏发髻上的银簪,赵氏掂了掂约莫有一两重,不由得意笑了,将银簪交给女儿拿着,海鱼和海虾找个空篮子装好,赵氏又摸进厨房将里面仅剩的几个白面馒头都打包拿走,才满意走了出来。

“娘,您等等,孩子们还饿着肚子呢,您好歹将馒头给媳妇留两个,还有这鱼虾,您不能拿走,乐儿辛苦一整天才弄来的东西,您就可怜可怜留下些给孩子们尝尝味道也是好的。”

沈氏抱住婆母的胳膊不肯放手,这哪里是亲人,分明就是强盗啊,每次赵氏一来,总要将家中里里外外搜刮一遍。

她刚才进屋看过了,屋子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稍微值钱能用的都被赵氏用包袱皮打包交给金凤拿着了,还好乐儿聪颖,提醒她将粮食藏进地窖里,厨房里米缸都是空的,否则就连家中仅有的存粮也会被婆母搜刮干净的。

“沈氏,放手,今日是玺儿是从书院回家的日子,我赶着回去做饭,你莫要耽误正事,凤儿,还愣着做什么,快将人拉开。”

手里提满东西,金凤哪里有空余的手拉人,当下委婉劝道:“嫂嫂不要舍不得,等鱼虾做好了,我亲自送些过来给孩子们吃。”

背篓里东西那么多,娘只不过拿了两条大鱼和一些虾子罢了,余下那些足够大嫂一家四口吃用了,虽然金凤和赵氏的想法一样,篓子里剩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都比不上她们拿走的金贵,但心里却不会承认自己伪善的。

听到小姑这样说,沈氏心下仍是舍不得那些鱼虾,紧紧扯住赵氏的衣袖不肯放人走,整条五六斤重的大鱼,还有个头这样大的虾子,留给孩子们解馋能吃好几顿了。

可怜见的丈夫数年没有音讯,孩子们跟着她什么苦头都吃过,今天乐儿刚弄点好东西会来,婆母正赶上打秋风,这是要她的命啊。

重物坠的自己两手生疼,偏偏沈氏又没有眼色非拉着她不让走,赵氏胸中怒火翻滚,一张脸黑的堪比锅底,“沈氏,你做出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给谁瞧,活像娘欺负你了似的,家里有好东西就该按规矩孝敬,我不过拿你些鱼虾回去给玺儿补脑罢了,他没日没夜苦读还不是为了金家满门,你身为大嫂,拿不出足够的钱凑小叔子赶考份例银子就算了,居然连条大鱼也舌不得,老金家怎么出了你这样厚脸皮的媳妇,快给我起开。”

浑圆有力的膀子往后一甩,赵氏扯出被沈琳芷揪住的衣袖快步如流星般去了,宝泰和滢笑牵着手小跑追在老太太后面大喊,“奶奶,我们想吃鱼,不要都拿走呀。”

两个小家伙人小腿短,怎跑得过赵氏那样做惯农活的健壮老妇,反倒是跟在后面两手提满东西的金凤追上来时见到小娃儿哭得伤心,将一只手里提的物件塞入腋下夹住,从怀里摸出两颗麦芽糖哄哄孩子后小跑着离去。

五弟肯定已经回来了,再不将东西拿回去,就赶不上晚饭上桌吃了,看到这些大鱼和龙虾,她也馋的直流口水,为了供给五弟读书,家里虽然能吃饱,但肉、鱼、虾,这些都是奢侈到平时尝不到一口,只能等小弟回家时,饭桌上才会见到的稀罕玩意。

滢乐扶起被推到在地的沈氏,帮她派去衣裙后面尘土,关切问道:“娘没事吧,奶奶向来如此,您可别真的伤心了。”

“傻丫头,你说过的话娘都记得,不过是些身为之物罢了,拿去就让她拿去吧,咱们要在芦河村生活,需要仰仗金家的地方还很多,一点好处不让婆母搜刮去就是将两家关系往死里逼。”

赵氏来搜刮东西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家里盖了青砖大瓦房,婆母隔三差五便来顺些东西回去,针线布料、米粮油菜,凡是被赵氏见着的,她都一点不落搜罗回去,初始沈琳芷为这事跟婆母急白了脸,吵的村里人都来看热闹,对着金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的站在沈氏这边,认为人家孤儿寡母生存不易,赵氏不该做个恶婆婆跟媳妇抢东西,还有的则认为沈氏既然有了好东西,家里条件也不像过去那般艰苦,理应孝敬婆母,关起门来吃独食的行径要不得。

每次赵氏来抢东西,滢乐恨不得拿个大铜锣,满村子敲敲打打宣扬赵氏的恶行,让村民看看他们有个怎样的恶奶奶。沈氏一人带着三个儿女挣扎生存,她不仅不贴补,还处处为难算计争抢,真是太过不慈爱。

可她终究没有那样做,无论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无论怎样做都永远不可能得到所有人支持,除非身处权利顶峰,让那些有不同意见的人不得不闭嘴。

赵氏再可恶贪婪,仍有部分村民认为她的做法没有错,金玺去年已经考中秀才,只要她们一家还要在村里继续生活,依托金家是必然选择。别的不说,自从五叔中了秀才后,以往惦记娘亲美貌娇弱的闲汉再也不敢随意到她们家门前晃悠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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