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若彩虹,遇上方有知。很早以前,便听得这句,所谓情爱,到底会累垮一个人。但凡沾染上一丁半点儿,就没有不伤心的。

世事自有天意,种种指示向着白晨,我本是信佛之人,但这次,却期望是无此说法。

钟鼓鸣起,又是一个长夜,今日,却是天淡星稀小。再看千帐灯起,惺忪烛火,汇聚为暖色一片。神界清冷,唯夜晚稍有点儿烟火气,可终究,不是我的去处。

“得见故人,还不起身相迎。”

我正坐于凉石之上惆怅思索,忽闻得这么一句,心中自是一惊。回看,竟是那清秀文雅不似和尚但像诗人的许清安!

故人之感的确有,但若说真切,倒并非如此,反正这里的人,都喜含糊,吊人胃口。想至此,方问道:“凡事有因必有果,许公子既称我为故人,那出处又是什么?”

“故人故人,但在这个‘故’字儿上,六界本是一家,几世轮回,各自联系颇多。莫说个故人,指不定数年之前,你我原是吃住一起,睡玩一起。要不世人怎有一见钟情,似曾相识之说,因着前世的缘分罢了。”

当真以为他能说出个好歹来,到底是整了这一学说,我略带敷衍,挤出个笑容,“有道理,有道理,照此说法,天帝与冥王互为兄弟亦有可能。”

一片笑声过后,又是沉默。夏夜烦闷,时有微凉只是风。

我伸手扇动,去去热气,而后道:“都说神界是逍遥之地,冷热四季却同人间无异,稍微仙灵逊色点儿的,可就要难受了。”

许清安亦往凉石上靠了靠,答道:“什么逍遥什么自在,但凡有了人性,就无逍遥自在之说,此间规律,亦是种历练。”

“恕我唐突,但瞧公子外貌言行,皆不像是出家人,为何天帝天后称呼许公子你为圣僧?”

“虚名而已,不过一世的遭遇。”正说着,他从衣袖之中取一青竹花团扇,“美人者,以玉为骨;以花为貌;以诗为魂。这把绫绢扇当是久别重逢的见面礼,尹姑娘收下才是。”

我接过扇子,细细端详,果真轻如蝉翼;薄如晨雾,使人尽增温文尔雅之感。其面上绣着莲花荷叶清露等物,十分清丽淡雅。

“甚好甚好,许公子有心。久别重逢既罢,你我一见如故,自是朋友。只是并无准备,无可赠之物回礼。”

他摆摆手,“大可不必,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心意相通才是紧要。”

他虽这样说,总归还是不好意思,遂道:“许公子若不嫌弃,改天选一好日头,我愿作丹青一幅,聊表谢意。”

头一遭,夙合赠了金簪,现今,他又予了把团扇。这神界冥界,莫非都有此风气,可怜我身无长物,只得兴致昂昂作一两幅画,还算拿得出手。

谈至此,那根金簪仍不知于何处,再不寻回,恐是失了信义。匆匆告别,我与许清安约好后日再聚。

不在话下。

回顾那偏僻之地,不觉有何发现,想来,定是被人拾去,偌大神界,也不知寻不寻得回来。

正欲离开,但闻得些许窸窸窣窣之声,更有娇声轻喘的意味儿。月光撒下,映射出两个人影,互相依偎,耳鬓厮磨,不见半分距离。一旁枝头上,竟挂着个红锻彩绣肚兜!

我愕然,脸颊顿时红了一大片,直至耳根,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往回处跑。

虽如此,其声其景却是挥之不去。不想神界还有此等事情,但转念一想,许是哪家仙男仙女情投意合,一时糊涂也未可知。若说某日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好事一桩,我又何必,妄自批判。

弋空不知从哪冒出来,手上还端着两盘糕点,规规矩矩地摆放在桌上。

“现已辰时,一日未归,可有进食?我特地于司食星君那要了两份糕点,你尝尝,若不喜欢,我再寻其它的来。”

诚然,假如没有听得白晨与他所言,我定会为此感动,可如今心中有了个疙瘩,也是再不能够。况且,弋空向来不是心细之人,反常反常,难道是心中有愧?

况且,似在哪见过这么一句话:男人若是突然对你好,不是有所图谋,就是有所愧疚。

我心不在焉,随手拿起一块浅尝,并无滋味,只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突如其来的好,我怕是承受不住。”

弋空许是没听出其中的意思,托着下巴呆呆问道:“何出此言,我心中欢喜你,自然要好好对待,哪有承受不住一说。”

听得“欢喜”二字,还是忍不住心悦,但忆起他于白晨面前的扭捏模样,不由得更为气愤。

我放下未食完的半块糕点,随意挑选了一本折子戏,往榻上一卧,不再理会这厮。

月暗烛明,纱笼轻雾,外头却不合时宜的下起了夜雨,滴答之声打破沉默,吵得人心烦。

弋空毫不避讳,坐在榻边,轻言细语道:“这本讲的一个和尚,为了位青春貌美的公侯小姐,蓄发回归红尘的故事。事儿倒稀奇,就没个头尾,实不过瘾。”

闻言,我来了兴致,“哦?弋空君也爱看折子戏,未曾听说啊。”

“不过无聊,解闷罢了。”正说着,他伸出手将我搂在怀中,继续道:“清莞,你还未应允,成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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