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意浓,昭文殿前的小柳树也吐了新芽。

“臣请奏,翰林院慕大人假借军粮亏空之事向臣敲诈钱财,望皇上明察秋毫,严加惩治,以肃官气!”

户部侍郎周广跪在殿中,胸腔起伏,一脸的愤慨。

周遭私语窃窃而起,幸灾乐祸者不在少数。

“就说这慕潇潇出身低贱,天天盯着那点蝇头小利,一副十足的市井小户做派,真不知皇上看中他何处!”

“嘘,小声点……你忘了前几日来告状的鸿胪寺了?占理有什么用,皇上就是偏心他!”

“哼,我看他就是仗着自己得宠才敢为非作歹!这才做了一年的翰林院士,就将朝堂搅得鸡犬不宁,这不是奸臣当道是什么!”

高台之上,皇帝将这些动静尽收眼底,面上却波澜不惊。

“慕卿何在?”

被点了名,慕潇潇抱着玉笏慢腾腾挪出来。

“臣在。”

“你作何解释?”

迎着一众讨伐的目光,慕潇潇撇嘴,“臣没有。”

“你还说没有!”周广瞪眼。

强压着心虚,她面不改色,“军资出现亏空,自然要你户部来补齐,本官所言何错之有。”

“军资钱粮需持圣谕从国库调拨,何须本官自掏腰包,又何须经过你慕大人之手!这不是敲诈是什么!!”周广气得直捶地,“皇上,此番必要严惩啊!”

被这般直白地戳破,慕潇潇老脸一红,仍固执地梗着脖子。

“臣就是没有。”

“你……你简直厚颜无耻!”

周广操起袖子就准备上去干架,被皇帝沉声呵斥后,跪在地上安静如鸡。

偌大的昭文殿,一时鸦雀无声。

皇帝皱眉,“军中粮资一向丰足,缘何会突然出现亏空?”

“传回来的消息说,右武军营帐中有一小批粮资被蛮夷所劫。”周广往队列那处瞥了一眼,喏喏,“掌管此事的,是礼部张大人之子,张坤张参军。”

皇帝闻言面色迅速沉下来。

众人心中皆是悬起一口气,这怕是要倒霉了……

不等问责,慕潇潇悄么声上前。

“皇上,张参军在右武军中乃是虚职,这粮资管账虽在他名下,但实际支配调度都由将领直接裁决,右武军守备一向森严,蛮夷却能如此轻易劫得粮资,臣以为,其中必有隐情。”

皇帝凝眸,“你的意思是……”

“此番蛮夷来势汹汹,为谨慎起见,臣请撤销都司萧玉淮的统兵之权,全面彻查右武军上下,以清奸细!”

慕潇潇说得义愤填膺,若非举着玉笏的手禁不住颤抖,她自己都快信了……

她虽素日贪财了些,不过这栽赃的事还是头一回干,紧张得一批。

皇帝沉吟片刻,颔首,“慕卿所言有理。不过军中不可一日无主,此事仍需……”

“皇上!”张寒松匆匆跪出来,“犬子虽为参军,但身有统兵之能,只是素日被那萧玉淮打压,不得施展罢了,此番老臣便斗胆替他毛遂自荐,望皇上恩准!”

慕潇潇拱手,站得比外头的小白杨还笔挺,“臣也以为张参军能担此任!”

皇帝眼神一暗,只是摆手让众人退下。

“朕知晓了。”

慕潇潇扶了扶官帽,开心起身。

下班,今天的银子到手!

方欲抬脚,衣袍被人紧紧拽住,周广不死心地弱弱出声,“皇上,这慕潇潇敲诈臣钱财之事……”

皇帝睨他一眼,寒着脸起身。

“退朝!”

……

不过两日,圣旨便已下发,历此,慕潇潇“宠臣”的名头更盛一筹。

“大人,光禄寺的徐少卿邀您去醉阳楼吃酒,醉阳楼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呢!”

慕潇潇窝在小躺椅里懒懒地翻个身,“不去。”

“工部的刘大人约您去碧麟台垂钓,奴婢听闻,每年三月碧麟台的景色都是极好呢!”

慕潇潇想都不想直接摆手,“不去。”

“那周侍郎?刑部的周侍郎要请您去锦香坊,据说京中有名的怜人都聚集于此呢!”

慕潇潇唇角微抽,身体力行的拒绝,“不去不去,本官哪都不去!”

翠生噘嘴,拢了拢案上七七八八的名帖。

“大人,这两日大大小小统共送来了十六份名帖呢,您一个都不去,万一得罪人……”

慕潇潇捧着茶盏默默叹息。

并非她头铁不想去,只是当初上任的时候她便领教过这帮人的德性,一言不合就给她塞女人……

她一个女人,要女人干什么!还不如在家晒太阳!!

正闹心呢,管家匆匆赶来。

“大人。”

“嗯?”

慕潇潇偏头过来。

春光正盛时分,原就瓷白的皮肤镀了层金边,宛若上等的羊脂玉般分外细腻通透。红唇潋滟,琼鼻巍峨,风眸中蕴了碎光点点,端是勾人心魄。

“张管家?”

慕潇潇蹙眉。

他不对劲。

管家回神,忙将匣子递过来,“大大大人,这是张尚书府差人送来的,说是要亲自交到您手上。”

慕潇潇一喜,当下便知是银子上门。

送过匣子管家便离开了,方打开匣子看了眼银票,翠生鬼头鬼脑地凑上来,“大人,什么呀,这般神秘……”

慕潇潇按着头将她推开,“没什么,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