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和十一年三月中,大皇子谋逆案最终有了结果。

大皇子私藏弓弩不假,但所藏仅二十余台,且其中大半都无法正常使用,已是残次品。

大皇子的解释,是往年围猎时,用坏的弓弩没有上缴南衙,都堆在府中了。

虽然大皇子的谋逆罪不成立,但是贪污罪名成立,皇上削其爵位,流放苍州。

声势浩大的大皇子谋逆案,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个结果一出,不管有没有牵连其中的官员,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朝堂之上一连几日的阴霾,也随着连绵几日春雨的停息而放晴。

之后,所有盛安名门心中最重要的事情,那便是鄂国公家的探花宴了。

原本三月三的上巳节,依照习俗应当前往自然水域中沐裕

每年这个时候,各名门也要带家中的儿女前往曲江畔,投柳枝、桑叶、祓禊以辟邪,立起的行障、搭起的各色帷幕遍及曲江两岸,犹如河道边点燃的两道焰火,成为盛安一道名景。

久而久之,上巳节便成为城中名门之间,相互相看年轻后辈,为自家儿女选妻择婿的好时机。

可今年的三月三,正逢大皇子案最热闹的时候,不少人都没了赶节庆的心思,故而今年的上巳节格外冷清。

等案子结束了,上巳节也过去了,好在有即将到来的探花宴,各家这才忙着张罗起来。

说起探花宴,并非是探花郎一人的宴席,而是所有新科进士共同的宴会,不过依照传统,是由探花郎主办,邀请亲朋好友来共同庆祝。

正巧今年的探花郎,又是鄂国公府的小公爷,那承办探花宴,自然就是鄂国公府的事情。

寻常探花郎家设宴,也就请十几家人。可鄂国公府是何等地位,几乎与整个盛安的豪门望族都是故交,排场和规模可想而知。

而中了探花对寻常人家是天大的光荣,对豪门亦是象征家风高尚的美名,所以鄂国夫人也有心办得好看一些。

于是,鄂国夫人包下了曲江池畔风景最好的杏园,遍请城中达官显贵,也意在弥补今年略显潦草的上巳节。

新科进士、名门贵女、望族公子全都出席,鄂国公府的这场宴席,自然而然就成了各家相看的场合。

所以早在十日前,盛安城中最好的布行中,所有的时新料子就都被洗劫一空,连带着波斯铺子中一颗十金的波斯螺子黛也供不应求。

而与此同时的盛安郊外,一顶马车疾驰而出。

李让坐在车中,一改往日横七竖八瘫着的姿态,难得正儿八经坐着,手脚还有一种偷来的局促。

在他从盛安离开前,李谊曾暗中叮嘱他一切小心,李让那时才知道,事情还没结束,而他那口气,松得有些早。

一路上,李让都在脑海中幻想着马车路过一个树林的时候,从天上而降十几个蒙面大汉,把马车逼停后团团围住,对着自己就是一顿猛砍。

不过,今晚是从盛安出来第二个夜了,仍旧是风平浪静。

然而越安静,李让就越害怕,想知道到哪了,却连掀开车帘子向外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大声向车外道:

“还有多久到啊!不是说了不赶夜路吗1

车夫正甩开膀子驾车,回道:“还有几里地就到官驿了1

李让闻言,心中的不安仍旧不减分毫。

就在这时,不知是李让的神经太过紧张,还是其他缘由,明明马车上没有任何异常,除了行车的声音外,也没有任何声响,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压迫感由远至近,转瞬间便有泰山压顶之感。

或许人在高度的紧张的时候,所有感官都会被用到极致。李让屏息凝神,只觉得疾驰的风声、林深的鸟鸣,甚至是春芽露尖的声音都清晰无比,全部灌在他的耳朵里,简直是震耳欲聋。

李让的双眼紧紧盯着车帘,鬓角的汗珠随着滚动的喉结一起坠落,生满冷汗的手心紧紧攥着衣角。

那一刻,李让感觉自己的头顶好像悬着一只巨大的手,他所有的仓皇与奔逃在这只手下,都是无意义的徒劳。

在一片嘈杂的死寂中,李让瞪得快裂开的双眼忽而一怔,瞳孔瞬间像是被封印般一动不动。

滴答,滴答。

李让的汗砸在车板上。

片刻后,李让的黑瞳缓缓向上移去,艰难地看向车顶。

就在刚才,车顶上好似有些许极其微弱的响动,像是落了一片树叶。

这一若有若无的一声,让李让的恐惧彻底达到了巅峰。

李让也不管这还是在疾驰的马车上,庞大的身躯连滚带爬就去扒车窗,就听门帘外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之后就听“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了马车,还滚了许多下。

好似还有一声没来得及喊出口的惊叫断在喉咙里,像是风的一声呜咽。

这一声,彻底终结了这个平静的夜晚。

“啊!1

李让吓得魂飞魄散,登时叫出声来,“砰”的一声一蹦子就跳到了坐榻之上,庞大的身躯瑟缩着填满了车厢的角落。

然而,车帘外却又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正当李让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就见正在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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