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余瓷坐在车里,冷眼看着窗外。乌云密布,又一次下起雨来。

&ep;&ep;妈妈没有跟她说多余的话,打招呼也没有。

&ep;&ep;这正和她意。

&ep;&ep;她愣愣地看着窗外淅沥的雨,手机微震了一声。

&ep;&ep;低头看,屏幕上显现陈瑕的一则短信。

&ep;&ep;刚想滑过去,视线还是看到了内容。

&ep;&ep;他说,余瓷,你经过火,是会重生的。

&ep;&ep;余瓷咬紧牙,鼻腔内还是酸了一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ep;&ep;明明是他提议出逃,是他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天与地有多大,人生不止在钢筋水泥里。他告诉她,她能用脚步丈量七大洲。

&ep;&ep;也是他说,“我们不小了,不该做梦了。”

&ep;&ep;那些话还作数吗?一切都是幻梦吗?

&ep;&ep;嘲笑她听余屏音话的是他,到最后被余屏音说服的也是他。多么可笑。

&ep;&ep;刚刚弹出来的消息用手指滑了过去,余瓷闭上眼,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她什么也没看见。

&ep;&ep;车摇摇晃晃,不到两个小时,眼前浮现小区门口的标识。

&ep;&ep;她以为他们逃了很远,原来不过两个小时车程。

&ep;&ep;车驶进小区,转弯再转弯,悠悠停下的一瞬,余屏音点燃一支女士香烟。

&ep;&ep;车里隔音做得极好,司机下车关门,轻轻一声后,车子里安静下来。

&ep;&ep;烟雾直直向上飘,余屏音弹了弹烟灰,开口道,“没想到你跟陈永华那个仔,是他更成熟点。知道野一阵子就该回家。晓得给大人发地址。”

&ep;&ep;烟味有点熏,她微愣,放车门把手上的手指僵持。

&ep;&ep;“这两天的事情,妈妈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要当妈妈傻,”她以前很少在余瓷眼前抽烟,“我知道小朋友有青春期,追求点什么叛逆,我也不管你太多。别得寸进尺。”

&ep;&ep;余屏音在车载烟灰缸上按灭香烟,瞥她一眼。把发侧落下的一缕头发收敛回去。

&ep;&ep;余瓷这会儿才注意到妈妈略显疲惫的面容,脸上浮出一些皱纹。再精细的保养也敌不过年龄的作用。

&ep;&ep;“我的女儿,是要成为人中龙凤的,”余屏音抚平她乱成一团的短裙皱褶,近乎慈爱地捧起她的脸,“不要让我失去耐心。”

&ep;&ep;万一我一辈子也成不了人中龙凤呢?我还算不算妈妈的女儿?她不敢问出来。

&ep;&ep;眼前的妈妈和她记忆里逐渐有了偏差,她的目光依旧锐利,面色却憔悴许多。

&ep;&ep;她惊愕地发觉,妈妈是会老的。

&ep;&ep;鼻尖萦绕的烟味还没有消散,熏得她咳嗽了两声。

&ep;&ep;“回你的房间去。”余屏音留下最后一句。

&ep;&ep;余瓷起身,大跨步下车。余屏音瞥了她一眼,她下意识地把短裙抚平。

&ep;&ep;推开家门,视线从厨房后保姆间移开。上楼,错过陈瑕的房间,她径直回熟悉的卧室。

&ep;&ep;整洁、清简、一尘不染。

&ep;&ep;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ep;&ep;她把门轻手轻脚地摔上,犹豫片刻,锁上门。

&ep;&ep;衣服一件一件脱下,直到全身赤裸。

&ep;&ep;打开衣柜选了件黑色睡裙,一股脑地套上。

&ep;&ep;撩开衣柜一件一件排列的衣服,她一条腿弯曲半跪,掀开衣柜暗门。

&ep;&ep;日记本边,多出一本诗集。

&ep;&ep;她光是看配色就知道是那本《爱丽尔》。

&ep;&ep;怎么会。

&ep;&ep;明明被妈妈拿走了……她亲眼看到,王婶一并装进大垃圾袋里,扔到处理垃圾的大垃圾桶里了。

&ep;&ep;她茫然地拿起来,是全新的书。她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ep;&ep;翻开扉页,狂乱的字迹写着,“不要倒在火里。”

&ep;&ep;她认得陈瑕的字迹,像他这个人一样,自以为是地排布偏旁部首。

&ep;&ep;什么时候放的?她想不明白。

&ep;&ep;终于泪湿。

&ep;&ep;任何时间让她看到都好。她会高兴。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ep;&ep;心脏传来一阵致命的阵痛,《爱丽尔》的封面用阴郁的蓝色画着郁金香。

&ep;&ep;眼泪像失恋侍酒师倒出的红酒一样溢出,它不被期待,并且浪费。

&ep;&ep;“凭什么,凭什么做了叛徒还敢说这种话?”她一把将诗集砸衣柜上,书面撞木头,发出闷响。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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