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马车到了郁府。

&ep;&ep;婆子们没有太师夫人盯着,马上露出了原来的嘴脸,也不挑帘子了,傲然说道,“四小姐,到丞相府了,老夫人还等着呢,四小姐请快点!”

&ep;&ep;连踏脚的凳子也不给摆下,一个个拢着袖子站在车门旁催着。

&ep;&ep;语气,半丝儿也不客气。

&ep;&ep;坐在郁娇身侧的柳叶和桃枝,心头齐齐一沉,这些人,果然都是势利眼,翻脸比翻书还快。

&ep;&ep;郁娇却淡淡一笑。

&ep;&ep;前世,她身为林婉音时,并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知吟诗抚琴调胭脂的闺门小姐。林家长房的后宅事务,虽是委托着林家二房打理着,但长房仆人的去留,都是她说了算,她全权管着。

&ep;&ep;仆人们有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ep;&ep;郁家仆人这等嘴脸,她见得多了,捧高踩低罢了。

&ep;&ep;“走吧。”她神色平静,朝两个丫头说道。

&ep;&ep;顶着郁家四小姐的身份,她迟早要面对那些人。

&ep;&ep;几个婆子,只是小鬼。那些害得原主母女过得悲苦的恶神们,还在这座外表华丽,内里肮脏的丞相府里逍遥快活着。

&ep;&ep;街上的更夫,敲了两下棒子。

&ep;&ep;二更天了,但丞相府的府门却大开着,门的两侧站着十来个神情冷峻的仆人。

&ep;&ep;这是……故意摆场面,吓她们三个乡巴佬?郁娇心中冷笑。

&ep;&ep;见她往府门走来,没人上前相迎。

&ep;&ep;是啊,她是不受宠的四小姐。

&ep;&ep;爹不亲,祖母嫌弃,娘又疯了,外祖父外祖母在她出生后不久,也相继病逝了。

&ep;&ep;没人撑腰,可不就好欺负么?

&ep;&ep;桃枝和柳叶多年不进这座府邸,见到这样的阵势,两人缩着脖子,很是害怕。但郁娇已提着裙摆,昂首走上了台阶。

&ep;&ep;守门的仆人盯着郁娇走路的脚步,心中个个惊异。

&ep;&ep;四小姐不是一直生活在乡下吗?据说,从未学过礼仪,可这行走的步子,竟然比府上的几位小姐,走得还要好看。

&ep;&ep;破旧的衣衫,竟被她穿出华丽端庄的气势来。

&ep;&ep;这是怎么回事?

&ep;&ep;郁娇的脊背挺得很直,下巴微抬,目不斜视,肩头半丝儿不见晃动。

&ep;&ep;她的镇静,感染了两个丫头。

&ep;&ep;桃枝和柳叶,也赶紧平复着心情,跟着她,走进了郁府大门。

&ep;&ep;郁娇身为林婉音时,不止一次来过郁府赴宴。因此,她不像两个丫头那般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而是跟着带路的仆人,一路走到郁家的正房,聚福堂。

&ep;&ep;聚福堂正堂里,灯火通明。

&ep;&ep;领路的婆子站在门口回道,“回老夫人,夫人,四小姐到了。”

&ep;&ep;“叫她进来。”语气很差。

&ep;&ep;“请吧,四小姐。”婆子拢着袖子,朝她抬了下下巴。

&ep;&ep;郁娇不慌不忙踏进门槛,还没来得及看清屋中人的面孔,就听正前方有人冷喝一声:“跪下!”

&ep;&ep;这一声冷喝,惊得桃枝和柳叶身子一颤,完了,小姐要受罚了?

&ep;&ep;两人是侍女,没得到允许不能进正堂,只能在门外一侧候着。

&ep;&ep;灰宝在郁娇走进正堂前,趁着夜色遮挡无人注意,已悄悄跳到了屋顶上,被冷喝声惊得竖起了耳朵,“他大爷的,吓老子一跳。”

&ep;&ep;郁娇却是神色不惊。

&ep;&ep;她站在门口往屋中环视一番,屋里坐了一圈人,主子仆人,乌压压好几十人。

&ep;&ep;个个都在打量着她,像看猴子一般。

&ep;&ep;因为,她穿得太破烂了,比屋中的丫头穿得还难看。

&ep;&ep;有丫头在掩唇而笑。

&ep;&ep;大晚上的都不睡觉,都等着看审问她的笑话?郁娇暗自冷笑,谁笑谁,还不一定。

&ep;&ep;坐在正首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

&ep;&ep;她穿一身藏青色的对襟褂子,上面绣着团花福字,体态微丰,满月脸上一脸的怒容,肿泡眼冷冷瞪着郁娇。

&ep;&ep;她身侧的蜡烛光,照着她满头的金珠玉饰,灼灼耀眼,显得十分的——富态过头。

&ep;&ep;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那花白的头上,插着五六只赤金簪,二三只各色玉簪,还有一只珍珠钗,外加一顶硕大的孔雀开屏大金钗。

&ep;&ep;脖子上挂着一圈玛瑙串珠外加一圈碧玉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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