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让开!”

&ep;&ep;周冀张开双臂,“这里只有我师父知道如何医治,你不能伤他!”

&ep;&ep;男子笃定地上前一步:“胡说!这瘟疫除了楚国神医就没有其它大夫会医治!”

&ep;&ep;唐雀趴在地上指了指自己,“我我我……我就是……神、神医……”

&ep;&ep;周冀连忙帮衬:“他真的是神医!姓唐名雀,如假包换的神医!”

&ep;&ep;万万没想到借了唐雀名号的光,二人以为都能得救了,互相对视一眼,欣然点头。

&ep;&ep;男子看看唐雀,又看看周冀,却以为他们使眼色作假,脸气得愈发狰狞:“好啊,你们俩合伙骗我!”

&ep;&ep;说罢,就要挥刀。

&ep;&ep;看眼前男子身形瘦小也不似习武之人,只不过急红了眼逞强斗狠,周冀掂量着自己能挡下来,正琢磨如何找家伙,就听见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玉堂,住手。”

&ep;&ep;人群自动开辟,让出一条路来。

&ep;&ep;一人自远处来,墨色的战袍绣着金色的龙纹,金冠束发,剑眉入鬓,鹰眼如炬。

&ep;&ep;来人对上了他的目光,勾起唇,“是你啊,这次又闹了何事?”

&ep;&ep;冯玉堂连忙跪拜:“殿下!他们有医治瘟疫的药,那染了瘟疫的人都死了,如今药也无处用,却不肯将药让给我!”

&ep;&ep;李崇云看着周冀将唐雀从地上扶起询问伤情,便心中了然,责备地看了一眼冯玉堂,拱手对唐雀道:“军中有人染疾,性命垂危,属下误以为先生介意两国交战不肯救治,这才唐突了先生,还望先生莫怪。”

&ep;&ep;唐雀揉了揉肚子,看了眼周冀,不悦地哼了一声,望着头顶的房梁开口道:“看在你救了我徒儿的份上,我倒也可以帮你医治伤员。不过我要事先说好,这药的药性猛烈,前三服药用下去,染疫者先期会呕吐不止,但是绝不可停药,否则便会加速死亡。若信我,我便医,若不信……”

&ep;&ep;唐雀将药草往地上一丢,“你们爱吃草便吃,我才懒得管。”

&ep;&ep;“多谢先生。”李崇云俯身将地上的药草一根根拾起,双手捧给周冀,“伤员数多,还劳烦医女一并相助。”

&ep;&ep;周冀接过药草,再次抬眼打量眼前人,没看出传闻中半点冷酷无情,嗜血如命。

&ep;&ep;反倒是个为了部下性命甘愿低头俯首,有情有义之人。

&ep;&ep;如今有了医女的身份,也不好冒然更改,唐雀便让他继续扮医女,教他如何医治伤员。周冀极不情愿也拗不过,只乖乖穿女装,换发髻。村中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齐心合力地帮他隐藏,这个小媳妇提供个石榴裙,那个姑娘提供个白狐褂子,恨不得把所有能戴的都让他戴上。

&ep;&ep;虽说蒙了李崇云的庇佑才从杀手刀下存活,可周冀还是动过毒死李崇云的心。毕竟两国交战,楚国将士死伤至少要有一半算在这位少年殿下头上。

&ep;&ep;可如果他动了这位殿下,那他身后的几十位村民,便同样要遭受灭顶之灾。

&ep;&ep;作为医治伤病的酬劳,李崇云还会提供粮食给他们,免去了他们外出采买染病的风险。一来二去,两方达成了和平共处的原则,倒也相安无事。

&ep;&ep;照顾伤兵的活又脏又累,周冀每次照顾完后,总要怀疑地问问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还不算,离开燕军寝室后,还被老鸟勒令沐浴更衣,全部洗漱之后,才能吃饭。

&ep;&ep;阿婆的孙女从阿婆去世后十分粘他,只要他不在伤兵营的时间,几乎都在他身边打转。夜里周冀时常沐浴更衣后抱着她,坐在佛前守夜。一天夜里,他照常坐在佛前发呆,听到身后人问他:

&ep;&ep;“你天天夜里不睡觉,在这做什么?”

&ep;&ep;周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抬头望着金光璀璨的佛祖,道:“因为想不明白这人世间的道理,所以睡不着。”

&ep;&ep;“说说看。”李崇云掀袍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转头盯着他看。

&ep;&ep;“今日我救治的燕国将士,斩杀我多少楚国人。尸山血河,是瘟疫之源。他们是酿成瘟疫的罪魁祸首,如今他们反倒被瘟疫危及性命,”周冀转过头,直直地盯着李崇云漆黑如墨的双眼,“我不知道,佛祖到底是想让我救人,还是想让我杀人。”

&ep;&ep;那漆黑的眼眸如旋涡汹涌,似乎要将他吸入深渊。

&ep;&ep;李崇云抬起手。周冀以为他要打人,惊得闭上眼睛,俯身将女孩护得更紧。

&ep;&ep;头顶落下的手掌按了按他的头,李崇云的笑声传入耳朵,“你这丫头,胆大包天。”

&ep;&ep;周冀难以置信地睁开眼,见他仰视佛祖的侧脸,似有金光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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