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却迟迟不动,连亭子里想看热闹的二皇子都叹了口气。

&ep;&ep;王贵妃嘱咐他,“皇儿去给谢家表姑娘解解围,别让姑娘家难堪。”

&ep;&ep;二皇子刚提步,便顿住了。

&ep;&ep;一声浑厚琴声传来,像弓上的弦被用力拉紧再松开,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

&ep;&ep;广陵散开指一段平和从容,令人如立于高山之巅,可随后山巅黑云撺动,隐而不发的情绪在云层之中蠢蠢欲动。

&ep;&ep;弹琴的少女原本神色温柔,举止拘谨,但指端一触到琴弦,懵懂迷蒙的眼变得坚定,下颚也不觉绷紧。

&ep;&ep;那柔弱的身体里,生出了一截竹子,从拘谨的皮囊下破出,节节拔高,像一截傲骨支撑着纤瘦的身躯,使其傲然孤绝。

&ep;&ep;一旦有了傲骨,她美色中的妩媚就会被弱化,就少了些唾手可得的意味,多了些不可随意掌控亵渎的疏离。

&ep;&ep;崔寄梦细白葱指飞速有力地挑动琴弦,终于窜动的云层里惊雷乍起,电闪雷鸣,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好不酣畅淋漓!

&ep;&ep;骤雨惊雷终有时尽,激昂过后,琴声里带上了怅恨慨然。

&ep;&ep;犹如英雄隐匿,将士归田,但即便如此,狼藉的林木、奔腾的江河,依旧在向世人彰显着,方才的风雨何等壮阔。

&ep;&ep;园中众人听得入迷,渐渐忘了身处何方,连一曲终了都未察觉到。

&ep;&ep;崔寄梦亦是,她许久没有这般酣畅地弹琴,祖母过世后,按旧例,家中女眷只需守百日热孝,但崔氏没有男丁,她不愿祖母死后无人守孝,便依照长子长孙的规矩,为祖母守了三年孝,整整三年,崔府中都没有传出弹琴奏乐之声。

&ep;&ep;因而起初她迟疑,是怕太久不碰生疏了,在众人跟前出丑。

&ep;&ep;加上教她古琴的师父曾说过,广陵散杀伐之气重,锋芒过盛,而祖母常让她谨言慎行,崔寄梦便鲜少在人前弹奏此曲。

&ep;&ep;今日被众人起哄着作诗时,她想起许多少时不愿提及的片段,迫切想找个出口宣泄,又饮了些酒,胆子变大了些。

&ep;&ep;然而一曲过后,残存的酒意散去,她看着面前的古琴,开始懊悔。

&ep;&ep;世人皆知广陵散的作曲者嵇叔夜不愿与世俗权贵同流合污,她被世家子弟嘲笑过后,竟在长公主宴上奏广陵散。

&ep;&ep;会不会不太妥当?

&ep;&ep;“这一曲酣畅淋漓,妙极!”

&ep;&ep;凉亭中一个清朗声音打破余韵,园中子弟听出这是二皇子,如今最得盛宠的皇子,皆附和称赞,与方才的态度截然不同。

&ep;&ep;叫嚣着让她唱曲的人面色难堪,极别扭道:“我就说这位姑娘一直不愿作诗,定是深藏不露啊,瞧,还真是!”

&ep;&ep;王飞雁目光岑寂,方才的盛气凌人化作哀伤失落,她定定看着谢泠屿,可他正凝视着崔寄梦,璀璨星眸中是罕见的隐忍克制,有火焰在燃烧。

&ep;&ep;而后他握紧双拳,深深看了崔寄梦一眼,疾步走出园子里。

&ep;&ep;王飞雁知道,他是怕自己忍不住。

&ep;&ep;她亦转身离开。

&ep;&ep;茅草亭内,长公主仍沉浸在琴声里,意味未尽,轻瞥谢泠舟一眼,见儿子一瞬不移目眺着外头,目光和那少女之间似有一截从中掰断的藕节,扯出绵绵的细丝。

&ep;&ep;长公主嘴角轻勾,曼声道:“舟儿善抚琴,方才又听得那般入神,你来说说,这小姑娘弹得如何?”

&ep;&ep;谢泠舟像被惊醒,缓缓将视线从崔寄梦身上收回,抿了口茶,垂睫淡道:“开指错了两个音,其余尚可。”

&ep;&ep;后来可有弹错音他并未留意,只因心思和目光皆没有放在琴上。

&ep;&ep;“看不出来,这般柔弱的小姑娘,竟能奏出这般酣畅淋漓的曲子!”二皇子尚在回味中,指尖在几案上一点一点,暗笑这位表弟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ep;&ep;若他有个这么美的小表妹,便是一个音也没弹对,他也会夸她举世无双。

&ep;&ep;“对了,她父亲是崔将军罢?原是将门之女,怪不得。只是可惜了,被谢泠屿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ep;&ep;言罢解下腰间玉佩要交给宫婢,却被王贵妃拦住,无奈道:“你一男子,便是再赞许,随意姑娘家送东西,亦是无礼。”

&ep;&ep;王贵妃拔下发间一枝鸾凤含珠金步摇,交给侍婢,“去交给谢家表姑娘,就说她的琴奏得极好,本宫很喜欢。”

&ep;&ep;“也算我一份罢。”长公主随手摘下腕上一个玉镯子,

&ep;&ep;二皇子含笑望着镯子:“姑母不是说这镯子乃传家至宝,将来要赠予儿妇么?”

&e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