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方年仔细地擦干净穆余身上脏污的地方。

&ep;&ep;纤削但结实的少年躯体,单薄平板,苍白胜雪。雪中伤痕累累,一道道青紫淤色。

&ep;&ep;方年喉咙一窒,眼里的光黯然熄灭,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

&ep;&ep;穆余很快将毛巾抢过去,自己动手。

&ep;&ep;方年失落又有点儿难过,装作毫不在意地低头一笑。

&ep;&ep;转而动手去翻药袋子,从里面拿出酒精、生理盐水、纱布、棉签等。&ep;袋子里的药乱七八糟倒是买了一大堆,但多数用不上。

&ep;&ep;她又弯腰拉开沙发下面的抽屉拿药酒。

&ep;&ep;以前的婆婆是个小病小痛的自治能手,一般的家常药和乡下草药都备有,治跌打损伤这类的药酒必须是必备的,且保质期长久。

&ep;&ep;穆余半低着头用毛巾去擦身,仿佛身边没人。随便擦了几下,眉梢都没动一下,擦完把毛巾放一边,

&ep;&ep;他拿过药酒,利索地以断臂夹着,一手拧开盖子。

&ep;&ep;刺鼻的药味瞬间扩散出来。

&ep;&ep;他倒一些在手掌心,然后直接往前面身上淤伤处擦去。

&ep;&ep;身上没有流血的地方,只有手腕处、手肘处有擦伤见红,其余都是拳打脚踢留下的青紫淤伤。

&ep;&ep;擦伤见红处用酒精擦拭一下可以了,眼见他要用药酒往那两处擦,方年赶紧制止。

&ep;&ep;“用酒精消毒就可以了,不要用药酒直接擦。”

&ep;&ep;药酒活血化瘀,只会更刺激见红的伤口。无论方年说多少次,穆余都不改。

&ep;&ep;方年阻挡一下他的动作,很快放手。飞快地拆开一包棉签,拿一根,又飞快打开酒精盖子,细心往外倒一点蘸湿棉棒。

&ep;&ep;“用这个擦,我帮你。”

&ep;&ep;俩人又无声地对望几秒。

&ep;&ep;穆余见红的伤伤在完好的那只手,方年不愿意他那么不方便。

&ep;&ep;方年的沉默专注经过一年时间已经具备轻松击败穆余的能力。

&ep;&ep;她太坦率大方,透彻的眼睛透得无底,稍稍看长一点时间能让人陷入里面的深渊。

&ep;&ep;穆余移开目光,不做声。

&ep;&ep;方年欢喜又难受地用上十二分的小心给他轻轻地擦伤处。

&ep;&ep;穆余身上的各处伤痕,让她看得难受,难受得不知怎么样才好。

&ep;&ep;她多想满满实实地抱抱他,说点儿心疼他的话。

&ep;&ep;然而穆余不会领情,他铁石心肠。

&ep;&ep;方年刚回来那时,足足一个月,穆余没给过她一个眼光,没给过她一个表情,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ep;&ep;空气都没她这么透明无存在感。

&ep;&ep;擦完穆余手腕的伤,方年指指他后背,期望得寸进尺:“背上的伤,我帮你?”

&ep;&ep;但穆余没让她期望得逞,身体往旁移开,沉声拒绝:“不用。”

&ep;&ep;硬是自己又倒药酒反手勾向背后擦背脊淤伤处。

&ep;&ep;穆余虽然是独臂,在自理生活大小事上却利索得像健全人。他三下两下在背上胡乱擦一通,好了。重新拿起衬衫穿上去。

&ep;&ep;方年缠归缠,向来又懂得分情况保持适可而止,拿捏一个不至于招惹穆余太反感的分寸。

&ep;&ep;她指指穆余腿上说:“裤腿也撩起来,看看都伤到哪了?”

&ep;&ep;穆余自小练出来的打架好手,能伤他,要么是对方压倒性的人多势众,要么单方压倒性的实力碾压。

&ep;&ep;方年满心想着她的骨中骨肉中肉被打得腿都一瘸一拐,就恨得要将那些打穆余的混蛋蹄子爪子都给废了。

&ep;&ep;穆余却又执行抗拒模式,不当回事说:“揉揉就好了。”

&ep;&ep;他自断臂性情突变,声音也同他人一样,身体活成了机器,身体的每一部位自然也就是机器。

&ep;&ep;这机器只在不得不运作的时候,才机械地转动一下。话少得时常让不清楚情况的人误以为是哑巴之外,有话出口时,那句子也是言简意赅得多一个标点符号都嫌多。

&ep;&ep;又恰是十四五岁年纪,正值变声期,这下更像年久失修、缺滑失油的那种机器。那把嗓子极其稀少地说起话来的时候,就像听两面砂纸在鸡皮疙瘩地摩擦。

&ep;&ep;不过这把声音虽然方年听来是天籁之音,但天籁之音都不能魔迷她让穆余敷衍过去。

&ep;&ep;她蹲下去,亲自撩裤腿。

&ep;&ep;她太快,穆余迅速闪避的动作诡异带上一点忸怩,可惜他快不过方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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