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容苏明做了个梦,其实她鲜少做梦的。

&ep;&ep;梦里,兰氏去了,她这个做女儿的有条不紊操办着丧事,甚至还在纸货铺送来纸货后亲手理了理花圈上被风吹得缠在竹竿上的挽条。

&ep;&ep;整个过程里她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或者悲伤,就像平时处理生意事务那样,她尽职尽责地处理着兰氏的身后之事。

&ep;&ep;醒来的时候,外面有些阴沉,刻漏显示的时间刚过午正,她出了浑身汗,干渴得嗓子冒烟,偏屋里没人,只能自己撑着胳膊坐起来。

&ep;&ep;然而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起卧动作,她坐起身后竟觉累得心脏砰砰直跳,甚至心里还生出一些类似于不安和恐惧的感觉,呼吸也跟着急促了几分,以至于她在坐起来后不得不靠到床头缓歇片刻。

&ep;&ep;她用掌心贴住额头,片刻后又用拇指和中指重重捏额两侧太阳穴,然而脑袋里的昏沉浑沌之感并未因此而得到丝毫缓解。

&ep;&ep;真的是年轻不再了,她想,以往吃了大酒大醉之后,随便寻个地方昏天黑地睡上一觉,再醒来她就又是生龙活虎,随时忙事务谈生意都不在话下,今时却已不同往日,醉酒后身体会这般吃不消,她甚至还没到三十岁呢。

&ep;&ep;花春想挑帘进来的时候,容苏明正坐在小圆桌前小口小口呡着水喝,她神色有些不太好,或者说有几分憔悴。

&ep;&ep;“醒得正好,”花春想把端来的醒酒汤放到容苏明面前,朝汤碗抬下巴道:“把这个喝了罢,绮梦姐给的新醒酒方。”

&ep;&ep;闻言,容苏明用汤匙搅搅热汤,舀起一匙吹了吹热气送进嘴里,眉心随即拧出川字:“绮梦来过了?”

&ep;&ep;“嗯,午前来的,说找你有事,哪承想你醉酒睡得尚未起身。”花春想走过去整理床铺,想着说过会儿要顺便给容苏明拿件外袍,今日天气不佳,刮风且有些凉。

&ep;&ep;容苏明放下汤匙,两手撑在两个膝盖上,半扭过头来看着花春想在卧榻前忙碌的背影,道:“可说了何事?”

&ep;&ep;“她未曾与我说别的,闲聊了两句后就离开了,”花春想立在卧榻边,将带着酒味儿的被褥卷了置于一旁,复又从柜子里抱了干净的被褥来,“只是绮梦姐离开前告诉了我一个新解酒汤做法,说保准管用,喏,就是你喝的这碗,感觉如何?”

&ep;&ep;容苏明抿抿嘴,忽然觉得方才根本没尝出来汤的具体味道,便端起碗吹吹热气连喝下去好几口,醒酒汤有用没用虽暂时不得而知,但几大口热汤下肚,倒是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舒展了些许。

&ep;&ep;“感觉还行......”她中肯地答了一句,忽而又道:“堂前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ep;&ep;这句话问得有些突然,要知道,容苏明平时从不过问堂前巷,除非那边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ep;&ep;花春想收整好床铺,从衣箱里翻出件袍子,过来搭在容苏明肩头示意她穿上,道:“没呀,还是三日前的消息,大夫说情况相对稳定,只要石妮儿不出现在那位面前。”

&ep;&ep;石妮儿是兰氏第四个孩子,姓什么不得而知,只是以前总听陈卯唤她一声石妮儿,兰氏似乎从不在乎这个女儿,甚至都没人见过兰氏和石妮儿说话,但自从兰氏得了疯症之后,她每次看见石妮儿就会发病。

&ep;&ep;“如此,”容苏明把外袍往身上套,穿上一只袖子后又脱下来,“净室里可有热水?我想洗洗。”

&ep;&ep;“有的,你兀自过去就是,”花春想回身往箱笼前折返,“我给你拿替换的衣物去。”

&ep;&ep;“好。”容苏明按着桌沿慢慢起身,晃了晃头又眨了眨眼,摸来颗糖丢进嘴里后才迈步走出去。

&ep;&ep;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午前时候是方绮梦来找,值容苏明睡而未起,两人未见面。而她午后才沐浴出来没多久,甚至头发都还没完全变干,温离楼就又登门来了。

&ep;&ep;容苏明用根与腰带同色的发带简单将头发束起,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给温离楼倒了杯茶,“今日这风吹得怪,竟先后把绮梦和你这位大忙人都吹来我这里了,说罢,何事。”

&ep;&ep;方才花春想抱着午睡起来的孩子上别处玩耍去了,温离楼也不跟容苏明客套,开门见山道:“苍州范氏将要出事,”

&ep;&ep;她手肘撑在桌沿,压低声音解释道:“事情还没走漏出风声,范氏人对此丝毫不知,朝歌将派专使下来查办,罪名大概就是范氏涉嫌贿赂朝廷在职命官之类的说法,就是既阳县工程里范氏去工部申办路条的事。想来最迟八到十日,专使就会派人从苍州来找你,毕竟丰豫接的既阳县的盘子,而且还是在那般短时间内拿到的路条。”

&ep;&ep;言外之意是——专使会来调查,范氏走歪路都没能顺利从工部办出来的路条,丰豫是如何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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