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隐累得气喘吁吁,瘫在地上软成一滩泥。转眼看扶岚,这厮耐力极好,跑上跑下三圈都不带喘。戚隐问道:“哥,是不是幺儿和猫爷走了,你不用成日做菜烧饭了,闲着没事儿干?”毕竟那两个家伙着实是两个饭桶,甭看幺儿瘦瘦弱弱一个小女娃娃,即使黑猫每日从她饭碗里扒走半两肉,她吃得仍是比戚隐多。

“不是的,”扶岚蹲在戚隐身边,“你要锻炼好,晚上才能坚持久一点。”

“……”戚隐几乎吐血,敢情这家伙是嫌他受不住。戚隐郁闷地瞧他,这厮平日呆不拉唧,关键时候也有股机灵劲儿,只是这机灵总也用不对地方。

戚隐实在走不动了,扶岚把他背起来,慢慢爬山阶。春日头,虾子红的小花儿开满山坡,斜阳懒懒一照,整片山都烧将起来。戚隐扒在扶岚肩头,用手指头一下一下捋他的发丝儿,“今晚你让我在上头吧。你试试在下面一回,告诉你,可舒服了,一定比在上头舒服。”

扶岚没搭理他,晚照映着他安安静静的脸颊,他好像没在听。

戚隐又道:“要不我就在里面放十息的时间,我不动,就搁在那儿。”

扶岚还是不理他,戚隐不气馁,继续哄他,“那要不然我就在外头蹭一蹭,不进去。”扶岚一声不吭,戚隐捏他白皙的脸蛋子,“哥,你别假装听不见!”

他终于扭过头来,蹭了蹭戚隐的脸颊,道:“弟弟乖,不要闹。”

这小子固执得紧,脑袋一根筋,怎么哄也没辙儿。戚隐长叹了一声,问:“哥,你为什么偏要在上面?”

“因为阿芙说你是我的童养媳。”扶岚的表情很认真,“你是我的新娘。”

“咱娘说的话又不是金科玉律,凡事总得变通吧。况且咱俩走出去,怎么看也是我比较像郎君。”戚隐摇头,“除非你给我掰扯掰扯,为何偏偏是我在下头?”

扶岚低眸想了想,“小隐屁股翘,适合在下面。”

“……”戚隐扶额,“这个不算,换一个。”

“你很短。”扶岚说,“而且小。”

“……”戚隐吐血三升。

“还要说吗?”扶岚问。

“不用了。”戚隐木着脸,捂住他的嘴。

日头落下山的时候回到家院,扶岚刚把戚隐放下来,乾坤囊里的琉璃镜就亮了。戚隐掏了掏扶岚的乾坤囊,把琉璃镜拿出来。一开镜,便见镜里幺儿一张大脸。戚隐“啧”了一声,把镜子放远,没好气地道:“七八天没个信儿,今天怎么想起你老子我来了?”

“老汉儿!”孟沉渊眼泪汪汪,“娃儿莫得钱,啷个办嘛?”

“这才几天,给你的盘缠没了?”戚隐怒道。

孟沉渊拎起沉甸甸的黑猫,“猫爷三餐顿顿要吃红烧肉,莫得红烧肉它不依。”

黑猫打了个嗝。

“没钱,”戚隐咬牙切齿,“要不你们两个回来,回家和我们一起吃糠咽菜。”

孟沉渊苦着脸,低头搬出一个炭炉,一面烧纸一面哭道:“爷爷奶奶,莫得银钱买吃买喝,我和猫爷很快就要下去找你们团圆了!”说完,一人一猫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他奶奶的,戚隐想他是做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一个讨债的孽障!没办法,还能真让她和猫爷饿死街头不成?戚隐和扶岚回家翻箱倒柜,凑出来不过一吊铜板。扶岚不吃不喝,他不让扶岚操劳,大多时候也辟谷,南疆妖市也都是以物易物,不像人间有流通的货币。

扶岚捧起一窝毛茸茸的小鸡崽,道:“我们把它们卖了吧。”

戚隐仰着脖儿长叹一声,把鸡鸭都揣进笼,再去台地茶圃收茶叶,连夜炒好,一人背满一筐,一同御剑前往锁阳关。

一大清早,两人就摆上了摊。戚隐戴上兜帽,遮住头发和眼睛,同扶岚一起高声叫卖。扶岚长得俊,围上来的是大娘大妈,一面挑拣茶叶,一面还要问东问西。扶岚实诚,她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戚隐烦得很,揽着扶岚催她们:“要买赶紧买,哥儿有家有室,闺女儿都能说会道了,不劳诸位费心。”

整整摆了三天摊,终于把鸡鸭茶叶都卖光,去驿站把银钱封入乾坤囊,施了个封印咒,托驿使送到幺儿歇脚的沧州府。戚隐松了一口气,打开琉璃镜,骂道:“别再问我们要钱了,再要你老子两个就要上街胸口碎大石了!”

“我晓得!还是我老汉儿疼我!”孟沉渊撅起嘴亲镜子。

“在外面没闯祸吧?”戚隐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叮嘱她,“我和你岚爹仇家多,千万别逞威风,说你是我们的崽。猫爷,你在边上多看着她点儿,别让她和别人打架。”

黑猫道:“老夫心里有数,你俩放心。在窝里等着吧,娃儿游历一番他日归来,必定大有不同!”

“行,好好玩儿,莫闯祸!”戚隐关了镜。

扶岚摸摸他的狗头,“小隐是个好爹爹。”

戚隐苦笑了一声,“不如你,哥。”

二人御剑回山,穿越风烟,远远就瞧见鼹鼠精们围着他家小院,一群黄澄澄毛茸茸的鼹鼠,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戚隐不知道它们在干什么,高喊了一声。鼹鼠们回过头,纷纷向他们招手,“隐娃儿,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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