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只有一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不能在这里呆着了,有人想要杀他。

&ep;&ep;他看见京城突然多了些官差搜捕,见到少年孩童都会拉住仔细盘问。他知道,他们是在找他。

&ep;&ep;他想方设法藏在出城的泔水桶里偷跑了出来,再一路南下。

&ep;&ep;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能在山里摘些野果子捕些鱼吃,但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ep;&ep;陆追被人一路追捕,他躲在山里,看着京城里来的人,为首的就是将嫡兄的皮肉一片片剥下来的那名男子。

&ep;&ep;如今的他,沿着河边往前走着,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已经疲倦了,不想再逃了。

&ep;&ep;不知还要逃多久。

&ep;&ep;倘若就这般逃下去,一辈子躲下去,他还活着做什么呢?

&ep;&ep;突然之间,他看见下面有个小山村,村子里有户人家靠水建屋。这么晚了,那处人家似是刚刚搬来,院子里堆了好些木头箱子。

&ep;&ep;鬼使神差的,陆追朝着那户人家走去。好在此地离河边并不远,他站在漆黑的院落里,看着一个小姑娘忙进忙出的,将木箱里的东西一一搬弄出去。

&ep;&ep;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似乎是她的父亲。他面色不好,有些发灰,眼睛下面挂着一对青褐色的眼袋,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明明正是壮年,却像冬日将近极速溃败枯萎的干枝儿,经不起半丝恳切的风雨。

&ep;&ep;可即便这般,他仍是撑着身子在帮忙,一边同那小姑娘说着话,劝她早些回去休息。

&ep;&ep;这才是一个家。

&ep;&ep;陆追看的难受,他知道,倘若当日他没有躲起来,那一刀一刀被剐下血肉的,声声被割到白骨嶙峋的人,应当是自己。

&ep;&ep;哭晕了的祖母,吓疯了的夫人,咬破嘴唇双拳颤抖的父亲,倘若换成自己,他们还会这样吗?

&ep;&ep;不会。

&ep;&ep;因为自己同他们,本不是一家人。

&ep;&ep;他很清楚,那日父亲带人来,原本就是要将他交出去的,什么六皇子的遗腹子,这便是陆府衰落的根本。

&ep;&ep;没有什么礼仪道德,他本就是要拿自己去换陆家曾经的荣耀。只可惜,来人比他更为绝情。

&ep;&ep;父亲没有换得陆府的再日辉煌,没有换得信任,最终只得了个死,尸首都不知被扔在了何处何方。

&ep;&ep;罢了,都是死人了,谁还管他们如何想的。

&ep;&ep;陆追看见那女孩子终是伸了个懒腰,进了房间。

&ep;&ep;陆追再没有力气了,他见这院子后方有个瓷窑,想着这院中父女一个病秧子一个又太年幼,想必不会动这处烧窑。这便稍稍安心,躲到了里面。

&ep;&ep;瓷窑里冰凉,可他却不觉得。

&ep;&ep;如今,只有这彻头彻尾的黑暗,还有那梦里可能会出现的未来,才能给他一丝安慰。

&ep;&ep;第五章

&ep;&ep;阮澜到了刘家村之后,又花了几日时间才将箱子里需要的东西都归整出来,累的她腰酸背疼,在床上又赖了一整天才稍稍舒坦些。

&ep;&ep;阮家老宅只有四间屋子,她挑了一间,阮钧挑了一间,一间是会客的,依着阮钧的意思暂空下来,剩下一间便把几个暂时不用的大木箱子连东西一起塞了进去,如今也是满满当当,再填不进其他的了。

&ep;&ep;除此之外,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厨房,一个恭房。

&ep;&ep;后院倒是大些,零零碎碎的堆满了烧瓷用的瓷石、药石、器械。因长时间无人问津,几株小草在此处落了家,借着春风招展,颇有些生机盎然的滋味。

&ep;&ep;再往后便是河边,阮家老宅挑地点也是有讲究的。此处在下游,水势猛些,正好用来当水碓的动能,碎石研磨不在话下。

&ep;&ep;阮澜逛了一圈,把各类器械都认了一遍,能清扫的都打扫干净,能认出来的都分好类,基本上还满意。有些器械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古董”了,她只在一些讲制瓷历史工艺的书上见过,具体怎么用还要多摸索摸索。

&ep;&ep;她挽着袖子环顾了初初落定的院落,心里有种安定的成就感。往后这就是自己住的地方了,虽然有些地方仍然差强人意,但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ep;&ep;短暂的满足之后她又拎起了扫帚,接下去的还要清扫瓷窑,阮钧如今的身子干不了这活儿。他虽嘴上不说,但阮澜知道他疼的厉害,从他走路的蹒跚和缓慢便能看出来。

&ep;&ep;她前脚堪堪迈进瓷窑,就听见大门被人叩响。

&ep;&ep;阮澜连忙扔下扫帚去开门,一个穿着石青布衣的少年正站在她家门口,看年纪大约有十五六岁。

&ep;&ep;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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