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个名叫路一乾的书呆子被辽兵给强扭着押进拓跋雄的营帐中后,前者躁动不安的身心才终于在后者的赫赫虎威之下逐渐有所收敛。但这收敛也只是一时半会儿的,马上,路一乾就又重新挺直了腰板来、不卑不亢地和端坐于上首处的拓跋雄平目对视着。

“大胆!见到明决公,还不跪……”

“哎!罢了罢了!”就在左右辽兵怒骂着想要将那路一乾摁倒在地时,拓跋雄却及时出言喝止了他们。吩咐一声退下后,他又亲自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一边晃动着手中酒盏,一边似笑非笑的向路一乾问道,“足下,便是刚刚在外喧哗的路一乾了?”

“……正是,”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路一乾还是勉为其难的对着拓跋雄微微一拱手,算是尽到了礼数,“而你……刚刚那些人满口称呼‘明决公’,莫非汝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拓跋雄、拓跋明决吗?”

“哦?呵呵,看来,我倒是省了自我介绍的功夫了!”见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大名,拓跋雄不禁有些意外。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颇为受用的神情来。不管怎样,路一乾此举已经算是一种变相的尊重、或者说是恭维了。对这样的一个人,拓跋雄实在是没有继续怀怒的必要。当下便豪迈的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即对路一乾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他可以落座说话。

路一乾呢,也不多作矫情,甩袖就在拓跋雄所指的席间坐定。当他再次撞上拓跋雄那饶有兴趣的视线后,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主动起身问道:“明决公,不知明决公唤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来见,究竟是有何要紧之事?”

“要紧之事?不不不,你想多了,”拓跋雄随意地摆了摆手,“只是我刚刚在帐中闻得外头吵闹,方才临时起意、想要将某个罪魁祸首给叫进来说话而已。怎么,你是在找什么书是吧?哼,就为了这一本破书,足下今儿个可是把这里给搅得天翻地覆啊,甚至还把我给惹着了。路先生、路大老爷,我想请问一下,你是不是觉得……那本破书,比你自己的项上人头还要重要?”

“当然!”

出乎拓跋雄的意料,路一乾竟连思考都没有思考一下,直接就脱口而出了这两个字来。紧接着,他又用一种带着丝丝讥嘲的语气对其说道:“明决公乃沙场骁将,所信奉的、也定然是无上之武道吧?可是,徒有一身蛮力又怎样?即便到最后,也不过推马拽牛之功罢了!而我的那本破书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其中所蕴藏的知识却足以推拽整个世界!又何比一区区首级呢?”

这番慷慨激昂的回答着实把拓跋雄给搞懵了。诧异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在确定没有听错后,他才猛地从一旁抽出了惊寒剑来,瞬间对准了路一乾的眉心!

“你他妈的……是在挑衅我吗?!!”

拓跋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滚滚杀气逼得路一乾脸色一白,明显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但下一瞬,拓跋雄却又惊讶的发现,路一乾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战战兢兢乃至于跪地求饶的举动来,而是就这么带着害怕但坚毅的目光,无声的与他对视着。

“……啧,有点意思,”也不知过了多久,拓跋雄才轻笑着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熟练地收剑归鞘,他又从一旁拿起了尚未倒空的美酒来,对着路一乾慢慢晃了晃,“路老爷,作为读书人,你还蛮有胆魄的。虽说对你这样的愣子,我以往都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宰掉,但是……哈哈,眼下情况特殊嘛,我需要你这样勇敢的傻子、来解解无聊。”

“怎么样,敢坐下来陪我拓跋雄喝上几杯吗?”

“有何不敢?!”

有拓跋雄盛情相邀,路一乾也是豁出去了。径直从前者手中接过酒盏,就这么陪拓跋雄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起了酒浆子来。这男人啊,在双方都没有怀抱绝对敌意的情况下,潜意识里是不会去耍心眼、搞弯弯绕绕的那一套的。特别是面对拓跋雄这样豪爽的英雄好汉,就算路一乾最开始再怎么高冷,再怎么不愿与这个野蛮草莽相处,几杯烈酒下肚,他也渐渐地被拓跋雄独特的人格魅力给折服了。

而拓跋雄呢,尽管他不喜读书,也不屑于与读书人打交道,但与路一乾一番交谈下来,他对后者这样满腹经纶的文士却是大大改观。特别是当他从路一乾口中听到了许多前所未知的新东西后,心中更是愈发肃然起敬了起来。

如此学富五车之士,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亦不可小觑啊!中原大地,果然人杰地灵!

觥筹交错之间,二人的话题也从天南地北扯到了眼下的宋辽战争上来。在小小的吹嘘了一波自己先前的战功后,拓跋雄突然满是惆怅的长叹了口气:“唉!此间战事如此频繁,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啊。但见辽、宋两军不死不休的局面,恐怕还得要数年之久。”

“不不不,依我所见,这场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拓跋雄如此说,但路一乾却明显不同意这样的观点,“辽军从北方远道而来,前后战线过长、补给困难,此番澶州一战,又折了大将萧挞凛,军中士气浮躁,再战已无半点意义。不如早早议和,方为上策。”

“议和?”拓跋雄皱着眉头想了想,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嗯……倒不无可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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