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于陆鸿昌来说,格外的漫长。

他动用了很多人力,去了许多地方,甚至沿街的找了很久,但他没有找到李砚堂。

清晨回到陆家时,他筋疲力尽,带回来叫李举一失望的消息。他做好了准备面对孩子的哭闹指责,李举一却分外冷静,他问他有没有去过文昌的老房子,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迅速的洗了一把脸,要去乡下找他的爷爷奶奶。

陈润禾哭着拦他:“举一,别去!我才是你的奶奶啊。”

陆鸿昌沉默着将儿子带在怀里一道出门,陈润禾堵在门口,一夜的煎熬也让她濒临崩溃:“不许去!你们谁也不许去!我不许你们去!”

陆鸿昌说:“妈,我总要给人家父母一个交待。”

“那算什么父母!”陈润禾骂道,“有哪家的正经父母会教出这种不男不女的孩子!还是教书的!当年装的那样老实——”

陆鸿昌难以置信:“当年什么?您把人家父母怎么了?!”

陈润禾警觉的刹住了嘴,没有丝毫心虚,只愤恨的同他对视。

陆鸿昌此时才惊觉自己的愚蠢,他这半生走来,到底被隐瞒过多少事情,才能活得像个无知的傀儡。

他带着孩子便走,陈润禾死死拦在门口:“不许去!要走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陆鸿昌忍无可忍吼道:“您是不想我往后再踏进这个门了吗?!”

他将她推给了保姆,带着李举一头也不回的走了。

市区到乡下一个小时的车程,父子俩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司机开着车,往后视镜里看这对父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一个失魂落魄,一个焦急忧愁,同样疲惫的脸色提示着他们可能整夜未眠。

素来不和的两个人,这个时候倒是目标一致了。

“文昌的老房子找仔细了吗?”李举一搓着脸问。

陆鸿昌嗯了一声,顿了顿,问:“文昌之前,你们还有别的落脚点吗?”

“市区内没有了,我记事起我们一直住在X市,他在X市的高中任职,学校有分配的免费宿舍,没有产权。”

安静了片刻,陆鸿昌问:“那个箱子里还有什么?”

李举一冷着脸看窗外:“自己去看。”

“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你懂什么叫尊重吗?!这是他的隐私!”

陆鸿昌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没有说话。

李举一伤心的说:“现在你知道了,你很得意吧?他不知道多喜欢你,别看平时他对你不亲热,他都不让我说你一句坏话,我一说他就要生气。”

陆鸿昌闭目靠在椅背上,心头都要滴血,他又何尝不是受着折磨,一想到他独自背井离乡去生下他的孩子,想到他多年来密不透风的爱恋,想到他在法庭上久久的沉默,这沉重的负罪感简直要把他逼疯。

·

晌午的村庄没有什么人声,院门没有锁,屋子里却没有人,李举一匆匆往田埂上跑。

秋季的地头整整齐齐种满了庄稼,他在高低错落的田埂间跑了一阵,一头扎进了一处高大的旱芋丛中,那旱芋叶柄长到一人高,叶子硕大无比,陆鸿昌听见了人声,在它跟前刹住了脚步。

李家二老正在芋田后面的空地上间萝卜苗,没料孙子这时回来,李母连忙吩咐老伴:“快去镇上买条鱼,再买一挂肋条肉回来。”

李举一扑在奶奶怀里,很想大哭一场,可他不敢,他记得父亲第一次带他回来的情形,于二老而言,他们父子并不是惊喜,因此稍有变故,这段稀薄的亲情很可能就会随风而散。

他把眼泪逼了回去,抬头问老人:“奶奶,爸爸来过吗?”

李母说:“没有,怎么了?”

她拉着他往田埂路上走,见老伴杵在路边,还没发问,便看见了立在田边的陆鸿昌,她松开了拉着孙子的手。

李父的脸上有可见的憎恶,见到孙子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这是谁的儿子,只要不瞎,一目了然。

有些事情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二老态度僵硬,勉强将人请进屋,也没有要倒水招待的意思。陆鸿昌自然是不敢坐的,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九年前他来拜访时二老的反应那样冷漠,他欠他们的岂止是一个道歉。

“家母当年行事专断,冒犯了叔叔阿姨,我代她向您二位道歉。”他连问都不敢问陈润禾到底做了什么。

李母不作声,李父起身从内室取出了一包钱:“这是九年前你留在这里的,你拿回去。”

“点一点吧,”李母说,“如果数目有差,我们现在就补给你。”

陆鸿昌慌忙说:“不不,请您二位收下,算是家母跟我的歉意……”

李父将钱丢在了他的脚边:“拿着你的钱,走!”

李举一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祖父母的态度冷漠强硬,像是见了仇人,他有些后悔带着陆鸿昌一道来,便忍不住要求情:“爷爷……”

“我不是你爷爷。”李父心痛,不愿再看他,说,“你既然是陆家的人,同我们便没有关系,你走吧,往后也不要再来了。”

李举一看老人眉间冰冷无情,心下大惊,急急说到:“可我是爸爸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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