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桥不是八卦的人,柳家的事几乎已经是上流社会圈子里的谈资,谁都知道柳家当年那个突然被接回去的私生子被手段强硬的原配夫人给赶了出来,好不可怜,听说他母亲也在常年的折磨中去世。

邓桥在长久的黑暗中无数次问过自己,他恨柳月笙吗?他恨过,可那点恨随着时间渐渐地化作缠绵的痛,绕在心口,成为一点点的相思,可这人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才终于像是有点回过味来,不管爱还是恨,他都要永远的失去这个人了。

可他又回来了,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除了一句“师哥,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那时间里的错又算什么呢。

邓桥缠绕纱布的手很稳,在柳月笙一声声的哭泣中开口的声音却有些抖:“为什么不来找我?”

柳月笙流着眼泪摇了摇头。

他就又问:“为什么当初不来找我?”在你被柳家欺负的时候,在你被你那个畜生父亲威胁的时候,在你被强迫送出国的时候,在你被时刻监视着生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沉闷非常,安静的客厅里只能听到柳月笙断断续续混合哭声的解释,一字一句,敲进邓桥心坎。

窗外的小雨渐渐大了,淅淅沥沥打在不知哪扇窗玻璃上,屋子里是温暖的,可两人都没觉出暖意来,多年的分别再一次被和解,伤口混着雨水结了痂,又被亲手撕下一层皮肉。

听完后,邓桥有些啼笑皆非,笑过之后心口抽着痛。

“我家里有我大哥在,远轮不到我来做主。至于我的性取向,我想我的父母并不会像柳岐山说的那样将我赶出去,或者让我成为一个笑柄,我的学业也轮不到他来干涉……你有没有脑子?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吗?”

其实邓桥知道,柳月笙一直都是自卑敏感的人,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就被柳岐山揉捏在掌心,而那会儿两人在一起已经有四年,可柳月笙又被威胁听了许多对邓桥不利的条件,他觉得害怕了,以至于后来被强行送出国时,竟还有了种至少不会连累到邓桥的想法。

只是这些想法在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但邓桥嘴上不说,心里却依然很痛,替当时的柳月笙痛,也替自己难过。无论如何,对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师哥……我——”柳月笙拉着他的袖口不放,面颊湿漉漉的,一双鹿似的漂亮眼睛此刻肿得像核桃,嘴唇通红破了皮。

直到这会儿,邓桥才终于有机会好好再重新看一眼这人。大抵是被赶出去后日子过得很不好,瘦了很多,衣服也穿不好,裤脚磨出拮据的水洗白。

邓桥伸手摸到他后颈捏住,将脸抬起来对着自己,问:“还走不走?”

柳月笙急忙摇头,撇着嘴呜咽:“不、不走了……不走,不走了……师哥……不走了——”

说得太急,打起了嗝,又不停地摇头,生怕这一生一次来之不易的温暖再一次被他丢失。

邓桥心里的石头重重地放下,六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可他在六年的时间里依然没有忘记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他在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爱柳月笙远比他认为的要多得多。

他将自己的额头靠到对方的额头上,手摩挲着那截细长的脖颈,细细的轻哄直到对方停下抽泣。

“笙笙……”邓桥忽然把人紧紧抱进怀中,“笙笙……”那力气重的像是要捏碎对方瘦弱的骨骼。

“师哥……”柳月笙趴在对方的肩头,眼泪再一次忍不住流淌出来。

·

柳月笙躺在温热的水中,局促的屈起双腿遮住自己。邓桥拿个小板凳在浴缸旁坐下,看着对方身上的青青紫紫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师哥撞的……”柳月笙开口,哀哀的很可怜。

邓桥心口一滞,他当然知道下午停车场的那出哪儿能弄出这么多伤痕来。

“是柳家吗?”他轻轻问,手里撩起温热的水轻轻给对方擦洗着。

“嗯……”柳月笙缩了缩腿,低着头回答,“他们怕我再回来跟他们……跟他们抢家产,把我的钱都拿走了,说是柳岐山给的,现在不算是我的,柳岐山没有留东西给我……”

邓桥擦洗的手顿了顿,然后哑着嗓子说:“没关系,脏东西不要也罢,我还是养得起的……”

柳月笙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巨大的惊喜涌上来之后却是更加的手无足措,咬着嘴唇犹豫了许久才又慌张地开口:“师哥……我不是为了……不是为了……”

不是为了你的钱才重新回来找你的,可我此刻竟然想不出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我爱你太廉价了……你还愿意相信我吗?师哥——

“笙笙——”邓桥抓着他的手喊他,看到对方的犹豫心里有一瞬的窒息,“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师哥……我只是——”柳月笙回神,却说不出心里难堪的想法,末了,在滚烫的视线注视下红了脸,眼里溢出水光,揪着邓桥的睡衣领子急切又难堪的告白:“师哥……我爱你——师哥……呜……”

邓桥长久的看着他,眼前的小脸沾上了泪水,把他当救命稻草般看着,他心里软绵绵的疼,丝丝泛上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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