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装了一段时间的乖,实在觉得憋屈。

他性子一向率直,有什么说什么。可他要真把自己心窝子里那点话掏出来,邵大老板铁定得摆脸子,难办。

于是只能强拗出乖巧和顺的模样。

邵老板上班,他站在玄关,小媳妇儿似的恭送他出门,偶尔还得黏糊着凑上去献个热吻,邵老板脸色才会好些。

邵老板下班,他小鸡啄米似的亦步亦趋跟着,放鞋、挂西装、端茶倒水,一条龙服务。

邵老板这段日子以来,发现他别的菜做得不大行,唯有蛋饼煎得还不错,于是三天两头吆喝他做这玩意儿,做得胡里自己都烦了,又没法拒绝,只能闷着头狂捏鸡蛋壳,听鸡蛋壳发出痛苦的咔嚓咔嚓声,借此撒气。

就这么伺候了半来个月,胡里终于忍不住了。

逮着机会,他问邵锦泓:“我这么跟你媳妇儿似的黏你伺候你,你真的觉得快乐吗?”

邵锦泓彼时正靠在沙发上看市场部给他发的季度总结,抬起头扫了胡里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感情:“怎么?”

胡里一屁股坐在邵锦泓对面,和他膝尖儿相对,“我就是觉得怪怪的。”

邵锦泓垂着眼哼哼:“一个月的考察,这才半个月,你就撑不住了?”

胡里张了张嘴,话到唇边又梗住了,只能挠头。

邵锦泓面色冷了:“你要是受不了,不想留在这儿了,可以走,我准了。”

胡里:“……”

邵锦泓昂了昂下巴,神情傲然:“门在那儿,走啊。”

胡里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邵锦泓原本说这句话就是吃死了胡里不敢跟他杠,更不敢离开他,此刻看着胡里竟然真朝着门口走去,又惊又怒,暴龙似的把文件拍在茶几上:“你他妈真敢走?!”

胡里回头:“啊?”

“啊什么啊,滚回来!”邵锦泓咬牙切齿。

胡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见着你的皮鞋放在玄关忘记收拾到鞋柜里了,去帮你放鞋来着……这么凶干什么?”

他放完鞋,走回邵锦泓身边。

邵锦泓紧盯着他看了会儿,说:“我看你就是死性不改,脸上装得再好,心里还想着跟我抬杠,是不是?”

胡里耸了耸肩,没作答。

邵锦泓一拳打在棉花上,也觉得无趣乏味,懒得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不休。他拍拍身边的位子,没好气道:“坐下。”

胡里瞥了眼邵锦泓不悦的脸色,说了声哦,然后弯腰要坐。

屁股还没碰到沙发面儿呢,他突然又站直了。

邵锦泓:“想干什么?”

胡里嘿嘿一笑,一跨,坐在了邵锦泓的大腿上。

邵锦泓给惊着了,瞪了好半天的眼睛才出声:“谁让你坐这里的?”

胡里好歹和邵锦泓也过活这么些日子了,能摸到他的脾气,听到邵锦泓这语气就知道他没真介意,所以也不答话,只是把脑袋靠在邵锦泓肩头,自己肩膀往下一塌,闭眼安生。

邵锦泓到底也没舍得把人推开,只恨恨骂了几句,手却悄悄环住胡里的腰,省得他往后倒。

他想重新拿起市场部的总结报告看,大腿恰恰颠了几下,随口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吃胖了?”

胡里:“有吗?”

邵锦很不给面子地点头:“好像比前段时间重了,是你伙食太好了?”

“呸,哪里来的好伙食,”一说到这个胡里就来气,“剧组里头只有那些有名气的才想吃啥吃啥,我们这些没多少戏份的小配角群演,吃的跟猪饲料差不多。”

邵锦泓:“……那你怎么还能吃胖,你自己摸摸,腰上长膘了。”

胡里脸一红,目光诡异地瞧了瞧邵锦泓英俊阳刚的侧脸,试探道:“万一是怀了你们邵家的种呢?”

邵锦泓毫无反应,半天才凉飕飕吐出一句:“你是男的,不要开这种玩笑。”

胡里心情顿时颓了下来,也不乐意坐邵锦泓腿了,自个儿窝到旁边躺着,在邵锦泓看不见的视觉盲区在他背上空踢了一下。

邵锦泓顾自看完了季度总结的最后一页,把文件丢到茶几上,挤按内眼角缓解眼酸,顺便说:“你明天白天,没别的事吧?”

胡里回答:“没事,最近都空。”

沈慈改戏那事儿一出,足足给他挪出了好几天的空档假期。

“嗯,”邵锦泓睁开眼,“明天白天,你跟着姜助理出去一趟。”

胡里警觉地抬起头:“出去干什么?”

“明晚和几个老总谈生意,场合没那么正式,不过得带伴儿,”邵锦泓斜睨胡里,“就你现在这幅样子,去了也是给我丢人。明天好好跟着姜助理把自己收拾明白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