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弗的哀嚎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外头就没有了动静。可是,即便重重处罚了前者、给了枉死的将士们一个妥善的交代,御帐之中的气氛也仍然没有得到丝毫缓解,还是那么的沉痛悲戚。

这倒也不奇怪,要知道,萧挞凛不仅仅是辽之大将,还在朝中、军中都颇受尊崇爱戴。此番遇害,众人自然免不了伤心难过。但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非常担忧的地方,那就是——接下来,宋、辽两国之间的战事以及累积到现在的种种矛盾,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军中柱石萧挞凛战死,这对大军的士气是个非常严重的打击。严重到接下来的任何一场战争,无论是攻还是守,辽军都已然没有了绝对的把握!虽说哀军必胜、哀军必胜,但失去了萧挞凛的辽军,再怎么愤怒、也都那样了,又哪里是占据了地利、人和之优势的宋军对手呢?

更何况,此前辽军虽然屡战屡胜,但是从北方远道而来,前后战线拉得实在是太长了。时间一久,不仅补给供应非常困难,而且各路军中也怨声载道、战心日益衰弱。再加上,辽军还是孤军挺进大宋腹地,最后若是战胜了倒还好;可万一战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有了这层担忧,辽国的一些聪明人在哭的时候,脑子就已经开始飞速转开了——是接着打,还是就此罢兵言和?如果接着打,那虽能满足军中报仇心切的呼声,但对大辽未来的国运,同样也是一场危险的豪赌;倘若是选择罢兵言和呢,届时也许会引起军中不满、甚至是哗变!可这却是眼下最为稳妥、最能保证既得利益的办法。如此想来,后者应为上策!

但,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在这种特殊关头,谁敢第一个跳出来提“罢兵言和”这四个字啊?真要那样,当面挨些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倒也还算轻的,怕就怕、指不定哪天晚上自己就让萧挞凛的什么狂热死忠给阴了。所以,这些聪明的老狐狸们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最终,齐齐看向了上方的萧太后。

没办法,为了国家,为了大局,只能委屈您了。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萧太后她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吗?当然想到了。只不过萧挞凛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一时间只是悲泣流涕,根本无暇他顾。但不管再怎么伤心,也总要有个头啊,毕竟这么多人还眼巴巴的望着她呢。所以,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萧太后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来。先是简单擦了擦眼泪,然后才微微探出身去、对着堂下的拓跋雄哑声说道:

“明决,此战你算是居功至伟啊,哀家要代大辽、代各军将士们向你深表谢意。只是可惜,汝仅愿为我大辽客将,故哀家便也不好为尔升迁加封。不过你放心,该有的赏赐,哀家是绝对不会吝啬小气的。一定让你心满意足!”

“多谢太……”

“哎,先别急着谢,”拓跋雄那边正欲起身谢恩,却不想萧太后抢先打断了他的话。说了声“先别急着谢”,后者的脸色便迅速拉了下来,语气也是猛然一变,“但是!有功得赏,有过也得罚。你的那些……哦对,什么二十七怒堂的,奉命去拿萧平弗时,为何要对其他无辜将士们痛下杀手?哀家听说,那里已是碎尸遍地,惨不忍睹!明决啊,有关这事儿,汝是不是得给哀家一个交代啊?”

听到萧太后提及此事,拓跋雄顿时一阵头大。苍天可鉴,他真没有让那慕容司祁去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啊,完就是后者自作主张!可……唉,这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了。若是将慕容司祁交出去,那固然可以保自己。但如此一来,岂不遭人鄙夷耻笑吗?

想我拓跋雄堂堂大丈夫,顶天立地的好汉!哪能一遇到难关就把别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下属给推出去?简直荒唐!想到这儿,拓跋雄定了定心神,当即朗声回道:“太后!回您的话,有关此事,皆为在下一人之错,与旁人无关!在下愿舍弃所有奖赏,并听候太后发落!”

“……嗯,倒是有担当,”闻得拓跋雄所言,萧太后的脸色顿时柔和了许多。在与文武众臣暗暗交换了下眼色后,萧太后才对着拓跋雄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哀家便应允了——拓跋雄听旨!今汝之部署无端杀害我大辽勇士,本该判以极刑;可念在汝于战场之上曾拼命厮杀、劳苦功高,故此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人啊!”

“在!”

“将拓跋雄缚住手脚、倒拖下去,重抽五……不,重抽二十军鞭!再打入西囚营之中暂押。等什么时候哀家有懿旨让他出来了,才准许放他出来!”

“遵命!明决公,得罪了!”

左右士兵齐齐向拓跋雄抬举了声“得罪”,随后便立刻大步上前,照着萧太后的意思将其五花大绑、倒拖了出去。至于拓跋雄呢,此番倒是难得乖巧了一回,不吵不闹,就这么任由别人将他弄出了帐去。因为,他已经听出了萧太后言语之中的包庇之意了。再加上,他本人还有伤在身,萧太后哪能舍得真抽他啊?所以拓跋雄非常确信,就算等会儿马鞭举起来了,也肯定会得到辽军的“特殊关照”的。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反抗的呢?乖乖走个过场、给太后一个面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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