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卯时是年初开朝后的首次早朝,议政殿前,凌靖尘与凌靖安各怀心事的相遇了,转而双方便似往常一般照面后各走一边,时不时的还要同前来打招呼的大臣们客套着回应。

谁也不会想到,一向勤勉的安国公上官严诚早早的将告假折子递上了,凌靖尘虽然心中生疑,但还是从怀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折子,正欲迈步,却见他身前的瑢王率先一步迈出到殿中锦毯正中,随后站在天子阶下高声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1

凌靖安清了清嗓子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父皇容禀,十四年前栾城之案中的华府嫡女华青墨,曾于南疆避身而逃诛九族之劫,长成之后曾多年暗中查访,现一众人证物证皆已齐备,证实当年之事乃贼人蓄谋已久,儿臣接到华姑娘供呈证据后连夜查问,认为当年栾城之案确有隐情,特此代华姑娘呈上首告安国公上官严诚之状,望父皇圣明,着华姑娘上殿详奏1

此言一出,当即引起满殿哗然。

“栾城旧案?怕会惹怒陛下吧。”、“华长亭不是被诛九族了吗?”、“当真与安国公有关系?”、“能请得瑢王殿下为她说话,这是要告御状啊1

一时之间,议论之声此起彼伏,有几位较为年老的朝臣却敛声屏气,只因见证过当年惨案,知道重提这桩案子着实犯了陛下忌讳,只能偷偷打量着天子的神色,随后才想起来,今日安国公上官严诚竟压根就没上朝,更觉得蹊跷了。

陛下凌致始终不发一言,只淡淡地瞧了一眼站在阶下中央的瑢王,随后依次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凌致打量着他,见他似乎由着自己被淹没在殿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

这时,没有人会在意殿内少了一个年轻内侍,亦不会有人留心,两盏茶的功夫过后会有一张字条随着采买的人一路出了宫。

凌靖尘依旧平静地看着听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陛下暗含怒意,却还是将候在殿外的人传了进来。

他看着华青墨步伐沉稳地独自走进殿内,她跪在凌靖安身后,向最高处的天子叩首行礼,却从始至终都未看过他一眼。

告御状会是什么结果,他曾推演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会是今日这般。

华青墨始终伏跪在地,崔恕走下阶来从她手里取走了诉状,随后,她跪着说道:“民女戴罪之身,不得将状子呈递大理寺,无奈,只得求助瑢王殿下,以此得见天颜。民女今日在此状告上官严诚为栾城旧案的主谋,是他劝诱东境主将程桦与其合作诬陷家父,是他以襄助七殿下夺嫡为诱饵,请贺兰旋研制疫毒投入栾城,暗害栾城夕氏满门,间接害死温誉皇后!民女有东境主将程桦、西北参将邸茗、栾城夕氏府医子桑晏为人证,更有当年上官严诚与程桦互通的书信、贺兰旋所写药方为物证,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1

身影单薄,声力绵软,偌大议政殿,锦毯上跪着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此情此景,开朝百年间竟从未有过,在场之人有的不禁为她捏一把汗,对当年旧案掀起的阵阵波涛仍心有余悸;有的人却只是冷眼旁观,显然将这当作了瑢王与睿王两党相争的精彩戏码。

“你,真是华长亭的女儿?”凌致从头至尾认真听了这番话,却依旧在打量着跪在阶下的人,淡淡地说道:“抬起头来。”

华青墨闻言,只得缓缓抬头,目光却始终不敢与天子对视。

直到见了她的容貌,凌致这才微微蹙眉,自知这天下的父女大多相像,凭借这张像极了华长亭的脸,她的身份确实不假,可他却冷笑道:“你既认了这身份就该知道,今日之事若不成,你就要被处以死罪......如此,你还要鸣冤吗?”

“民女只求真相,若有半分虚言,自当以死谢罪1

她既然来了,便想过此事最坏的结果无外乎就是个死。

殿中却鸦雀无声,朝臣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但在场看客无不心里清楚,瑢王显然是有备而来,而那位华家姑娘的三言两语却字字珠玑,甚至有希望去动摇早已盖棺定论的事实。

只是,这世上还没有人能琢磨透陛下的心思。

站在一旁的凌靖安眼见局势不明,却并不心急,倒是拱手附议道:“父皇,东境的程桦将军亦已进京,他当年受安国公蛊惑而酿成大错,自知罪孽深重,此番亦是想主动陈情当年旧案。既然此事与他脱不开干系,父皇何不召他进殿回话?”

军中武将无诏不得进宫见驾,此刻,程桦正在宫门口等待传召。

正月初二那日的傍晚,他随阴林初进京时,便立刻去见了宣王殿下,随后便被安排在朔安一处最最安全的地方。可他却没想到,那样一个近似于铜墙铁壁的别院,凭借他的功夫亦无法脱身离开。可前日夜间,这里却悄无声息地突然到访了两位不速之客。

其中一位就是那位涉案的青墨姑娘,可当他借着檐下灯烛,看清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却再也想不清楚,自己冒险来朔安讨一条生路,而这条生路究竟是谁来给?

另外一个人居然不是宣王、亦不是安国公,而是整个东境的主帅,是他真正的主子,瑢王凌靖安。

党争,都是党争......那一刻,他脑海里想的便只剩下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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