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歆阳春夏分明,秋冬之间却只隔着场连绵秋雨。

&ep;&ep;秋雨去后便是初冬,歆阳城内百景萧瑟,城外却较寻常更为繁华,三十六浦码头前人与飞鸟相争落脚地盘,漕船、商船、游船乃至渔船或聚或散,数量庞大,打造奇巧。

&ep;&ep;江畔酒家食铺无数,昼时喧闹营生,夜里花灯连片,正与江上花船遥相呼应,但见江面花船琵琶管弦,江畔酒家吃酒划拳,歆阳之富尽在此时此处。

&ep;&ep;方绮梦江头送客,茫茫江面浸月光,主人未下马,客已独登船。

&ep;&ep;“若遇难处,尽可来信告我知。”方总事紧握手中马缰绳,身上深色衣服与夜色融为一体。

&ep;&ep;娄沁怀抱瞧瞧,站在乌篷前远远向方绮梦躬身行了一礼,话语已说过太多,无论是道别还是感谢,辞别在即,无需过多留恋不舍。

&ep;&ep;船夫得到授意,收了船绳摇动桨,断断续续水声中,乌篷船在船头灯的摇摇晃晃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寒冷江雾中。

&ep;&ep;方绮梦调转马头回家,行出一射之地,忽然想起家里已没了那盏油灯在等候,相处许久,这一走,竟让人心里有些空落落。

&ep;&ep;她回过头往江面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

&ep;&ep;“方总许久没来啦,”酒倌儿冲出门牵住被方绮梦随手扔在门外的高头大马,把马缰绳打了结往墙边拴马环上一套,人就脚底生风似也奔回已迈进酒肆的方绮梦身边,生怕被人抢了生意,“咱们铺子又来了好多种新酒,您是想尝尝鲜还是照老几样来?”

&ep;&ep;方绮梦打量楼梯口把刀守卫的两位布衣官爷,时值各地州府大员及南边诸封疆大吏取水路向朝歌贡,在这江畔酒家见到什么简衣而行的达官贵人也着实不让人意外。

&ep;&ep;思及此,她脚步一转,打消上二楼包间的想法,随意在一楼某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新酒几种?尽管端上来,今儿不醉不归,啊对了,再来几样下酒菜,冷的热的都行,光喝不吃也没劲不是。”

&ep;&ep;“得嘞方总,您稍候片刻呐!”酒倌儿激动地把手中带着油光的抹布塞进围裙,转身朝后厨跑去——方绮梦叫他随便上酒,一句话便抵得上他在这里舌灿莲花地卖三天酒。

&ep;&ep;入夜江风刺骨寒,方绮梦缩缩肩膀,伸手去拉没关严的窗户,才发现窗户坏了关不住,视线转过,无意间通过一掌宽的缝隙看见江面上一艘漂亮的花船,船上笙歌乘风飘来,竟是那般呕哑噪咂难为听。

&ep;&ep;抬手去摸身上是否带了足够银钱,却意外在荷包里翻出与娄沁的和离书,方绮梦深深叹口气,忽然想知道远在云南的易墨此刻在做什么。

&ep;&ep;黑乎乎的圆肚小酒坛被放到桌面上,一道风轻云淡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瞬间驱散了徘徊在方绮梦心头的恹恹阴云,“三姑娘别来无恙否?”

&ep;&ep;三姑娘讶然抬头,入目之人却是缉安司温离楼。“你有病啊!”怒目而视,眼中带火,恨不得在温司正衣服上烧出两个洞洞来,“没事学别人声音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啊!”学易墨的声音,温离楼这厮竟学得如此像!

&ep;&ep;温离楼挑挑眉,哪里会想到三姑娘火气这么大,她拆开酒坛坐到对面,翻起倒扣在桌面上的粗瓷碗倒了两碗酒,一碗推给怒气难平的人。

&ep;&ep;“原以为你是办完事坐这里歇歇脚,搞半天竟是在暗自害相思,”低头吃酒,白酒烧喉却极为暖身,麻木的身子渐渐舒缓,“那是什么?”

&ep;&ep;和离书放在靠近窗户这边的桌角,被眼尖的温大人看到。

&ep;&ep;“没什么,”方绮梦拿起来胡乱塞进袖兜,掩饰似的吃下一大口碗中酒,结果被呛得好一阵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引得邻桌酒客都扭头看过来。

&ep;&ep;“这是哪里捡来的酒?”三姑娘捂住口鼻,咳嗽未竟,嗓子都哑了,“你半路打劫了医馆罢,这酒莫不是人家大夫烧针刀用的便宜酒?差点呛死我!”

&ep;&ep;温离楼慢条斯理又吃下口酒,粗瓷碗里还剩一半的量,含笑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什么偷啊抢啊的,我这酒可是救命的酒......”

&ep;&ep;方才的酒倌儿正好端了满满一托盘美酒和吃食过来,温离楼从筷笼里抽出双竹筷不客气地开吃,“多谢方总款待,这冷死人的天儿,若我这班兄弟都能吃上口热乎的,哎呦,那这恩惠可就当真值得我报答一回了。”

&ep;&ep;“瞧把你给小气的,自掏腰包请麾下吃口好的就能穷死你,”方绮梦咧嘴吐槽,吩咐酒倌儿给靠近门口那桌乔装打扮的武侯们送牛肉面管饱,扭回头来“哎”了温离楼一声,朝楼梯口方向挤挤眼睛,隐晦问道:“何劳你老温大驾?”

&ep;&ep;“跟我没关系,但听府里人说是位六颗珠子的爷路过,”温离楼咽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